我覺得椿mama會喜歡的。”

    “慕梅，說說看，你和我說這些到底是為了一些什么？”林椿抬起頭，眼睛直直的盯著慕梅。

    緩緩的，慕梅在椿mama的身邊蹲了下去，第一次去靠近這位左右了她的命運她愛著她恨著她害怕著同時也憐憫著的女人。

    把臉貼著她的膝蓋上，蹭著，帶著一點點的乞憐。

    “我沒有辦法，椿mama，對不起，我沒有辦法讓尤連城愛上我也沒有本事讓他傷心，我們，到此為止好不好？椿mama，現(xiàn)在我才二十三歲，還有很長的歲月要走，我不想背著沉重的包袱去迎接剩下來的人生，椿mama，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力，我雖然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可我沒有干過壞事啊，我到教堂去當義工，從小我就把零用錢捐給福利院，我像那些教堂的人們一樣向上帝祈禱?！?/br>
    “椿mama，我為什么就不能去向往，甚至于去憧憬屬于我的幸福生活呢？椿mama，錦書讓我和他到北京去了，他說會給我一個鬧哄哄的家，椿mama，你不知道，那時我有多么的心動?！?/br>
    “慕梅，當去到尤連城的身邊的第一分鐘開始，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你覺得你還有這種可能嗎？”她的手撫上了慕梅的頭發(fā)，滲透到她的頭發(fā)里的手指一如既往的冰冷。

    “為什么不可能，我和尤連城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慕梅的手握的緊緊的。

    一小段的沉默后，慕梅聽到了悠長的嘆息聲，她聽到椿mama這樣說著，慕梅，椿mama有一樣東西要讓你看，本來，那樣東西椿mama不想讓你看到的，可，好像，不行啊，慕梅。

    在椿mama的房間的床頭最下面的柜子里，慕梅拿到了一份來自標明著某醫(yī)院的鑒定報告，人們一向把那種鑒定報告稱之為病歷。

    在揭開那份報告的時候，慕梅向上帝禱告了，雖然她的禱告一次也沒有成功過可慕梅還是對上帝充滿的敬仰，她希望著上帝明白她有多么的卑微。

    只是呵。。。

    上帝第千次，第萬次讓她失望了，盡管她已經讓自己卑微的像一顆塵埃。

    肝硬化，肝細胞感染，壞死，癌變，最后，在病歷的最后一格里有潦草的阿拉伯數(shù)字6一8。

    在6一8后面的單位是月，一個月三十天，三十天有七百二十個小時，七百二十個小時在然后是多少？多少分？多少秒？多少次眨眼？多少次呼吸？到底是多少？慕梅癱坐在床上，那份病歷從手中滑落了下來。

    第一次，捂住了臉慕梅放任自己大聲的哭出來，屬于那種嘶聲揭底的，在末日面前充滿恐懼的，自怨自艾的，生不逢時的，淚水從她的指縫中大量的溢了出來。

    林椿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里，黯然，看著自己養(yǎng)女不止抖動的肩膀聽著她充滿絕望的哭聲，手落在她的發(fā)頂上。

    不是不心疼的，可是，不能。

    “上次說到曼徹斯特去看朋友這樣的話是騙你的，其實，那時，我是在醫(yī)院里，醫(yī)生說我好運的話還可以有八個月的時間，要是不走運的話大約有半年的時間，慕梅，不需要為椿mama難過，沒有必要，你也知道你是因為什么原因才來到我身邊的?！?/br>
    緩了一口氣林椿的手從慕梅的發(fā)頂上拿開，艱難的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那份病歷，抖了抖。

    “其實，八個月還是半年我并不在乎的，我在乎的是我能不能走得心安理得?！?/br>
    慕梅木然的抬頭，木然的盯著那張蒼白的臉。

    林椿緩緩的問出：“慕梅，你會讓椿mama走得心安理得嗎？”

    慕梅從床上滑落了下來，跪在了地上，現(xiàn)在，她沒有力氣站起來，她就這樣一步步的用膝蓋挪到了她的面前，抱住了她的腿，把臉緊緊放任貼在了她腿上，喚出了“mama”。

    這次，沒有那個椿字，很小的時候慕梅還是有點任性的，她老是刻意的把那個椿去掉，可是啊，她的椿mama總是一次又一次的糾正她，慕梅，你聽到沒有是椿mama不是mama，記住了，久而久之的，不想記住都不行了。

    “mama，那些我們不要去管那些，我們有很多的錢我們就拿著那些錢去求那些醫(yī)生，我們拿著那些錢可以買到最好的藥，這次，你就聽我的行嗎？就聽我這一次行嗎？mama！”

    說到這來慕梅已經泣不成聲了。

    林椿低下頭，咬著牙：“林慕梅，放開手，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看起來像可憐蟲。”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介意變成可憐蟲?！?/br>
    “可我介意，林慕梅，我不想我耗盡二十年的心力養(yǎng)出來一個可憐蟲，我想你變成椿mama的驕傲?！?/br>
    慕梅拼命的搖頭。

    “慕梅，你也知道的，你也知道怎么做才可以讓椿mama感到驕傲?！?/br>
    “求你。。。。我求你。?！蹦矫钒浩鹆四?，搖著頭，喃喃自語著。

    林椿居高臨下的，面無表情的：“不，慕梅，應該是椿mama求你，椿mama求你想辦法讓尤連城匍匐在你面前，舔著你的腳趾頭求著你不要離開他?！?/br>
    “我沒有辦法，椿mama。?！蹦矫贩砰_了手，搖著頭，有多用力搖著就有多用力的搖著：“我真的沒有辦法，我真的想不出來，想不出來。。?！?/br>
    “不，慕梅，你有的，你有辦法的?！绷执粡澫铝艘?，拉起慕梅的手貼著自己肝的位置：“醫(yī)生說這來每一天都會有一部分的組織正在死去，我親愛的慕梅，椿mama想在自己還可以笑得出來的時候在宋舒悅這個女人面前笑，我親愛的慕梅，椿mama還想在自己有力氣慶祝的時候為宋舒悅這個女人的不幸慶祝?！?/br>
    慕梅膝蓋在發(fā)著抖，現(xiàn)在她連跪也沒有辦法跪下了，只能再次癱坐在地上。

    林椿別開臉去，不忍心再看著面前的這張臉，就怕再看一秒她會不忍心。

    別開臉起，手握得緊緊的，再次硬起了心腸，說。

    “林慕梅，你也不要企圖來說服我接受醫(yī)生的治療這樣的話了，沒有用的，知道嗎？就算我沒有病，我也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的，椿mama最后會用生命向你贖罪的。”

    走出了房間，林椿聽到了房間里頭似哭似笑的聲音，靠著了墻上，林椿掩住了自己的耳朵，淚水瑟瑟的落下來。

    趙錦書從研究院回到家里就看見這樣一番光景，冬季的黃昏由于沒有陽光的關系顯得十分的蕭條，住宅區(qū)深灰色的外墻在逐漸暗沉的天光下如一抹冷色調，站在白色小區(qū)燈柱下穿深紅衣裙系著褐色腰帶的年輕姑娘成了初冬里最跳躍的顏色。

    她站在他家的院子外，手掌張開，擺動著，展顏，微笑，嘿，錦書。

    趙錦書就那樣停頓在那里，貪婪的用眼線纏著那抹身影，此時此刻的林慕梅很像從懷舊音樂錄影帶里走出來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