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慎道：“李大人此話偏頗，人即是人，豈能于禽類可比！臣原是斬將殺敵一將軍，在皇上麾下效力，忠心赤膽，只為保家衛(wèi)國，抗擊外族侵犯，守一方民眾平安，這便是臣為將初衷。后由先皇口諭，任晏京府少尹，統(tǒng)攬司法、民生事務(wù)一年余，解陳年舊案，破不良風(fēng)氣，緩官民芥蒂，使晏京城政務(wù)清明，百姓安居樂業(yè)，這便是臣為官初衷。無論為將為官，效國為民，矢志不變?！?/br>
    李延年欲開口，卻被武王擺手制止，目泛打探之光，笑道：“振威朕還不了解他？往年在邊關(guān)戍守，同吃同喝同睡，他心性耿直，意念單純，講起朕與他比你更親近，他斷沒你那些彎彎曲曲的心思?！?/br>
    李延年臉色微變，心下了然，雖此次策變自已功不可沒，但依武王多疑秉性，對未曾深觸的自已，必仍是多有提防。

    倒未曾料到周振威在他心目中，竟是地位不菲。如此人被武王重用，只怕自已仕途多舛。

    正思忖間，卻聽武王繼續(xù)道：“如今朕即為帝，秉江山社稷所想，定當(dāng)重用能人將士，以振國力，安撫民眾。振威文韜武略，令胡人喪膽，著百姓愛戴，朕有大將軍空缺，官居一品，思來想去，唯你合宜，振威可愿輔佐朕打天下？”

    空氣一滯，靜的只覺呼吸粗重。這命，便懸在言語分寸之間。

    默了默，周振威恭道：“一日不為將，便如劍鈍，失去鋒芒，更況一年有余。即便臣勉力支撐，只恐部下不服?，F(xiàn)皇上初登基，正是穩(wěn)固軍心之時，臣實不敢擔(dān)此大任?！?/br>
    他倒說的有理有據(jù)！武王瞇著眼沉思，今能策變成功，多虧撫遠大將軍鄭功衍調(diào)集軍士數(shù)十萬，宮內(nèi)外接應(yīng)斬殺，否則也不至這般順逐。還不就是為了大將軍一職，才肯這般賣力么！如此旁落他人，只怕此人第一個反起生事。

    可這周振威，如若不重用，或日后被他人用去，終究是心腹大患。

    看著這般魁梧壯碩之軀，鎮(zhèn)定自若之面，終啟唇道：“你倒說的不無道理，不然左相之職由你來擔(dān)？”

    轉(zhuǎn)而看向李延年：“振威在晏京為少尹，政務(wù)昭著，百姓愛戴。延年為官不長，尚且青澀，只恐左相一職，你疲于應(yīng)付?！?/br>
    李延年神態(tài)驟變，撩袍屈身而跪，語帶誠懇之意：“前朝多有少年得志，志氣才學(xué)不輸前輩，也有英明之主，大膽啟用初出茅廬少年，后屢建功勛，天下平定。臣今有膽量隨皇上策變，日后更愿兢兢業(yè)業(yè)，勤慎恭肅輔佐皇上，致國泰平安，天下大統(tǒng)。如若臣日后顯拙，不配左相之職，定任由皇上處置發(fā)落?！?/br>
    此話落，聽得明白，李延年不肯讓出左相之位，卻正中周振威下懷，他暗松口氣，抬頭朝武王道：“李大人呈開國之功，有膽有謀，又是前朝狀元，且才學(xué)高深，臣實不敢居高而上，更不配左相之位，請皇上三思。”

    武王瞄了眼李延年，又掃向周振威，一時左右為難，半晌才道：“你先行退下，容朕仔細斟酌，再予你答復(fù)，至于晏京府，這些日可不必再去?！?/br>
    周振威心落定，又躬身行了大禮，才隨陳公公頭也不回的離去。

    稟退藏匿侍衛(wèi)，暖閣中無人，武王才笑道：“延年勿要多慮，左相總是你的。方才只是擔(dān)憂，這周振威實為將相之才，恐為他人所用，便將他試探一番而已?！?/br>
    李延年心如明鏡，什么試探，只怕武王就動的是真心思。卻也不挑明，眼中冷酷畢現(xiàn)，陰沉沉道：“皇上即然這般提防此人，趁還未出宮，倒不如殺之以除后患?！?/br>
    武王看了看他，竹青松瘦的白面少年，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辣角色。

    唇角微動，淡道：“原也是你這般想，如若不為朕所用，必除之為好！可方聽他一席話，朕倒變了主意。平王是個慣弄風(fēng)月文雅的皇弟，他府中朕早安插人等盯視，雖周振威于他多有來往，皆是為了些女人的事，不成氣候也不足為懼?！?/br>
    “皇上斷不可有婦人之仁，此時將他放過，只怕日后再想除之，倒難以入手?！?/br>
    聽了此話，武王擰眉，此生最恨旁人將他于婦人并論，壓下不悅，粗聲道：“周振威曾還朕母后清白，當(dāng)日應(yīng)諾過，日后如他有大難，定鼎力助他，雖他只字未提此事，朕卻不能當(dāng)無知?！?/br>
    李延年想了想，道：“周振威定是知曉皇上一言諾金，方才拿住這話柄，一直鎮(zhèn)定自若，毫無膽怯之色?？梢姶巳苏\府之深，臣還是諫言將他除去，但保其家人不受牽連，也算皇上還去他此情?！?/br>
    “你不必再勸！”武王厲聲打斷，面龐卻含笑容，溫和看他：“朕疲累的很，你想必也累了，退下歇息去吧！”

    李延年怔了怔，瞅見陳公公朝他使個眼色，有不要多說意味。頓時抑住心中不甘，行禮轉(zhuǎn)身離去。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朝堂風(fēng)云：前路抉擇（3）

    大殿之上，只余武王及陳公公二人。

    武王依舊端坐，陳公公躬腰彎背，手執(zhí)麈尾站側(cè)。

    掌握住龍椅金漆迎手，只覺上突兀不平，俯眼看去，原是雕刻的威武龍騰，張牙舞爪的仰著，頭頂已平滑锃亮，想起屢屢參見父皇時，就見他邊漫不經(jīng)心的用手摩挲著這里，邊瞇覷著眼回自個冷言薄語。

    父皇的心里只有已逝的王皇后，父皇的意念里只能太子當(dāng)皇帝。

    他是罪妃誕下，生來就帶上屈辱枷鎖，這宮里吃人，他十歲就踢了要吃他的宮女入井，自此隱在紅墻黃璃瓦的暗處，陰惻惻賴活。

    后上了沙場，帶兵斬將的用命拼挨，即便如此又何用，只是替太子賣命一螻蟻。

    他不甘心，直至母后得沉冤昭雪，這份不甘心卻愈發(fā)狠冽，他前半生過的苦痛，需宮門濺血、需金鑾殿雕龍椅才能緩釋。

    “再不過三個時辰，即是登基大典，陛下何不去皇后娘娘處安歇？”陳公公嚅嚅，小心察看武王臉色。

    “去她那里作甚！”武王嗤之以鼻，想想才命道：“召雪娘在養(yǎng)心殿等朕。”他滿身的獸蠻戾氣，仍因策變熊燃沸騰，急需女子柔軟的身體宣泄。

    “那雪娘身子還未大好，陛下可否換召旁的舞姬伺候?！标惞P躇，前兩日雪娘從武王房中抬出，那滿身的青紫紅淤，實不忍直視，再來一次，只怕命都堪憂。

    “皆是庸脂俗粉，朕就要她伺候，死了你再替我去尋合意的?！蔽渫跛瓶赐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