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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漢們哈哈大笑,均覺得如此粗豪爽利的漢子,投了官軍,簡直屈才。 韓世忠酒灌下去,思維卻不見得遲滯了,一點也沒得意忘形。 跟武松對灌一碗,然后嚴肅聲明:“我這次信你們,是——是看在那個岳飛面子上。倘若你們有半點不軌之心……” 武松反倒不耐煩:“不是都說好了么!我們依舊尊趙家做皇帝,你就當這次兵不血刃,把我們都說降了!” 也只有在“尊崇趙氏”這個前提下,才跟韓世忠有合作的可能。否則他寧肯立刻被碎尸萬段,也是不肯跟梁山對話一個字的。 又問:“方臘那邊呢?” 武松回:“派出兩萬軍馬跟咱們一起北上。老兄記著休要貶損他們教主就行了?!?/br> 當然也和方臘進行了緊急的秘密磋商。武松的態(tài)度很明確:先攘外,后安內(nèi)。北方若亂,你方臘想要趁機分一杯羹,置千萬百姓的福祉命運于不顧,那就別怪我們梁山跟你們翻臉。 方臘自忖眼下還沒有“殺去東京,奪了鳥位”的實力,再說還有一個兄弟齊心的梁山橫亙在面前。更何況,此次官兵大舉進攻江南,他本存了玉碎瓦全之心,熟料賴梁山之能,“說降”了大部分官軍,免了江南的連綿兵禍,已經(jīng)讓他喜出望外。 再說,如果此時揮師北上去“救國”,放在江湖綠林里,也會是讓人翹大拇指的義舉。便如劉備義助陶謙,最后還不是將徐州囊括手里?歸義軍抗擊吐蕃回鶻,被宋朝羈縻對待,實際上還不是割據(jù)自立,自成政權?先把好名聲打下來,還愁日后不攏人心? 于是決定暫緩稱帝——本來就是被宋江攛掇的,其實也知道并沒有百分百做好準備——派出教中一半能征善戰(zhàn)的猛將,帶領兩萬精銳部隊,一同隨梁山、官軍北上,保護邊疆。 三足鼎立,領導權便不是那么好分配。派吳用和其他幾個智囊出馬,唇槍舌劍一整天,跟方臘約定好了條款:聯(lián)軍表面上依然由劉都督劉光世帶隊,但兵權必須分散下去。韓世忠所轄兵馬雖然不多,但在軍中意外的有號召力,為人也爽快灑脫,不同于大部分官僚主義嚴重的軍官。于是作為協(xié)同領軍,負責和這兩伙子“綠林”打交道。 梁山這邊是武松為首的“議會”領導;方臘則授權三大王方貌,帶著包道乙?guī)熗?、方金芝、王寅、呂師囊、石寶等一干熟人,分領隊伍,順帶刷一把明教在北方的威望。 三方雖然目標暫時一致,但卻各有底線:梁山和明教自然不許公開反叛,名義上只能作為“民間武裝”存在。而韓世忠負責疏通瞞過沿路的駐防官兵,以便讓聯(lián)軍暢行無阻。 而宋軍方面,三次拋硬幣的“奇跡”眼見為實,已經(jīng)飛快地在軍中傳開。聽的人咋舌不下,再看各位領軍的軍官都“協(xié)調(diào)合作”了,再沒有一句異議。 自己是老天選中的救亡之師呢! 調(diào)軍、協(xié)調(diào)、攤派、文書造假、相互熟悉、建立信任……一切都在井井有條地飛速進行。 武松忙里偷閑,還有件事念念不忘,覷個空兒,跑到營地邊緣的后勤帳子里,把正在咬著筆頭兒算賬的潘小園提溜出來。行軍辛苦,沒什么團聚的機會,兩人的營帳隔得老遠。 她不滿:“我沒算完呢!就差一點兒了!等下……” 抗議也沒用。被他帶到小橋流水僻靜處,吹面不寒楊柳風。 聽他帶著笑意問:“那銅錢,怎么回事?” 她看出他眼中晶亮閃爍,知道瞞不過,嘻嘻笑道:“那是公孫道人的把戲。開始我沒瞧出來,可后來在錦囊里發(fā)現(xiàn)了一紙說明書……” 銅錢是正規(guī)銅錢不假,可是在那“政和通寶”的“寶”字上,繁復的筆畫里,讓人開出一個十分隱蔽的小洞,只要用特殊的工具,便可以容得灌進幾粒沙子。 便是這幾粒沙子,打破了亙古不變的概率,扭曲了宇宙的平衡,使得正面朝上的幾率大大增加。 咬著耳朵跟他說了。武松樂得直不起腰。 “那銅錢呢?給我瞧瞧。” 她搖搖頭,“讓老韓收走了,放在床頭每天看,逢人就講?!?/br> 武松忽然又警惕起來,收了笑容,低聲說:“但倘若他興致不減,再一次次的試,遲早會發(fā)現(xiàn)這錢上有手腳。我去想個借口,把那錢要回來。” “用不著。”她覺得自己成了睿智的化身,憐愛地看著眼前人一派天真的面孔,狡黠地抿嘴笑笑, “灌進去的沙子,拋幾次之后,就會慢慢灑出來。那銅錢就變回尋常政和通寶了?!?/br> 這伎倆萬無一失,可惜只能用一次。難怪公孫勝叮囑,這錦囊不能隨便開。 武松這才明白,世上原來還有這么多他想不到的彎彎繞。 笑道:“這是非常手段,也不能多用。以后大伙都是兄弟,還是赤心相待最要緊?!?/br> 再看底下人兒,得意勁兒還沒下去,只是“嗯”了一聲,笑得春光明媚,問他:“你看我像偷jian?;阌嬋说娜嗣矗 ?/br> 他抿一抿嘴,直愣愣來一句:“像。” “你……” 她氣得眉毛一豎,才發(fā)現(xiàn)那抿起的嘴角上藏著隱蔽一抹似笑非笑,逗她玩兒呢。 故意輕輕撩他鬢發(fā),手底下溫柔小意兒,拉長聲音說:“那——那你可得小心。小心明天就讓我算計擺一道,把你賣了數(shù)錢去?!?/br> 武松欣然道:“好啊。明天是吧?我等著。” 潘小園:“……” 真不知這人是真傻還是裝的。 哪能真跟他斗心機。順著他的話,輕輕笑一句:“這兒風景不錯。明天三更,在這兒等你——我去忙了!還有一堆帳呢?!?/br> 跑出兩步,一回頭,見他還怔怔的立在當處,琢磨她這句話。 第236章 分別 不出數(shù)日, 聯(lián)軍已在潤州城休整完畢。韓世忠也已徹底和土匪糙漢們打成一片。偶爾放縱一醉,發(fā)起酒瘋來讓魯智深也自嘆弗如。更有甚者,最后一日駐軍,聽聞他和九紋龍史進為著京口馳名的一個陪酒女郎大打出手, 陜西土罵滿天飛,兩人都掛了一身彩,一先一后的給送到明教的醫(yī)館里去。 兩人衣裳一脫, 引來一陣江南口音的驚嘆。史進身上紋的那九條龍自不必說,張牙舞爪, 帶著黃土高坡的粗獷隨性,被明教諸人集體圍觀;而韓世忠赤膊現(xiàn)身, 身上斑斑駁駁的全是猙獰的陳年舊傷, 記錄著多少次英勇的沖鋒陷陣。這種戰(zhàn)績,就算是放在梁山上, 也足夠得上一把天罡交椅了。 大伙從來都是將官兵等同于慫蛋的, 此時終于扭轉了印象, 對韓世忠一口一個大哥,叫得別提多親熱。 而潘小園作為梁山方面的軍需負責人,免不得給兩個人批錢買藥, 一邊簽字, 一邊搖頭。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