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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也是哦……” 又瞪了一眼潘小園,“不早說!” 潘小園賠笑,低眉順眼給他戴高帽:“奴家rou身凡胎的,說話哪快得過師父的拳頭呢?” 若說之前她上趕著巴結魯智深,還有那么點利己主義的意思,如今短短幾天,她就真心為大和尚所折服,馬屁拍得自覺自愿,覺得他一樂起來,整個世界都跟著亮了那么兩三分。 魯智深哈哈大笑,輕輕踢了羅圈腿一腳,大嗓門一張:“滾回去罷!” 搖搖擺擺往回走,走兩步,忽然反射弧極長地想起什么事,皺眉又問:“所以武松那小子,是你相好?”琢磨一回,又覺得不對,“灑家怎么聽說,是你的什么小叔子呢?” 潘小園答的面不改色:“過去是小叔,現(xiàn)在不是了。”末了十分肯定地看了大和尚一眼。 魯智深“哦”了一聲,有點弄不明白。對他來說,“小叔”不就是跟爹娘兄姐一樣的親屬稱謂,還帶半路失效的?譬如難道會有人說,“這人過去是我親爹,現(xiàn)在不是了”? 但魯大師在這世上弄不明白的事多了。他覺得難得糊涂,何必求什么甚解。 潘小園趕緊轉(zhuǎn)移他注意力,笑嘻嘻又說:“那個,師父,奴家在灶上正煎著點脆皮豬血腸,先失陪一陣子?” 魯智深兩眼一直,鼻子里使勁嗅了嗅。 “要么,請師父進來吃兩口?” 魯智深喉嚨里咕嘟一響,說:“怕是不太方便吧……” 一邊說,一邊拽開步子往潘小園那院子的方向走。走兩步,又想起什么,豎起一根手指,回頭告誡一句:“不過你小心著點,武松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經(jīng)常半夜偷偷摸摸的……” 話沒說完,背后傳來一聲冷冷的:“背后嚼舌根,就是好人了?” 潘小園:“二、二哥……” 武松是見羅圈腿這么久沒回,怕出意外,正好身閑,因此踱過來看看。剛走半途,就聽見風聲送來的大嗓門,可不是他有意聽人墻角。 魯智深還愣著,那邊拳頭已經(jīng)攥起來了,冷冰冰重復一句:“說誰不是好人呢?” 第95章 9.10 一個羅漢,一個太歲,兇神惡煞的雙雙往那兒一站,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天上太陽當即就躲進了烏云里,探頭探腦的散出點微光來。一陣陰風吹過,周圍的花草樹木全都簌簌發(fā)抖。一只烏鴉扇著翅膀飛過來,見到此情此景,立刻直角轉(zhuǎn)向;一只土撥鼠探頭往外張了一張,立刻又給嚇回洞里去。 武松丟給潘小園一個眼色,她一個字也不敢說,就領著貞姐,慢慢的退回自己的小院子里。這兩位若是真的大打出手,那才真算得上天地失色、江河倒流,拳頭隨便劃出一道殺氣,怕是都能把她身上削出一道血印子來。 魯智深還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嚷嚷:“腌臜潑才直娘賊,灑家就知道,你這臭小子心里有鬼……” 然后就什么都說不下去了。潘小園只聽得院子外面乒乒乓乓的開始造,時而銀瓶乍破水漿迸,時而大珠小珠落玉盤。她自己急得時而仰天長嘆,時而西子捧心,度日如年,煎熬了好久,外面終于凝絕不通聲暫歇,慢慢消停了。 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開門,看呆了。 倆人已經(jīng)席地而坐,抱著羅圈腿帶來的酒壇子,你來我往的對飲上了。不一會兒,魯智深轟然往后一倒,成了一尊四仰八叉的臥佛,鼻孔冒泡,鼾聲如雷。 武松臉上泛紅,衣襟半敞,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只手在墻上扶著,一只手掩好衣服,微微抬頭,眼中帶著霧氣。見潘小園出來,朝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口唇微微動了一動。 沒聽見。潘小園跨過魯智深一只大腳,湊上去:“說什么?” 武松又重復一遍,聽清了。 他口齒不清的,說的是:“我是好人不是?” 潘小園清醒著呢,迅速把認識他以來,此人的所有所作所為閃回了一遍,見他一臉真誠地等著,有點違心地答:“……是?!?/br> 尾音沒落,又忽然覺得自己未必太沒氣節(jié)了,立刻轉(zhuǎn)移話題:“豬血腸要么?” 武松哈哈一笑,忽然伸手,在她的白凈臉蛋上輕輕拂一把,瞥了眼地上的魯大師,轉(zhuǎn)身,搖擺著揚長而去。 留下潘小園一個人,撫著通紅的臉蛋發(fā)燒。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幸虧今兒素顏。 再愣好久,才想起來咬牙切齒。這貨是仗著喝了酒,膽兒肥了! 單身漢們的末日狂歡被魯智深看不慣,發(fā)了一次雷霆之怒。于是這風潮在短暫幾天席卷梁山之后,慢慢的銷聲匿跡,起頭的不敢再造次,跟風的終于嫌丟人,世界清靜了。 生活重心重新回到繁忙的工作中。好在身邊有個勤快的貞姐幫著打雜。這小丫頭天生的強迫癥,看不得東西亂擺亂放,一定要收得齊齊整整才罷休。教她算賬記賬,筆還拿不穩(wěn),字也認不全,卻一定要寫得行行整齊,撇是撇捺是捺的,放眼望去,就是一排賞心悅目的胡說八道。 潘小園嘆口氣,吩咐貞姐:“蕭讓蕭先生在第二坡左邊耳房里開私塾,每逢雙日下午開課,教那些大叔大伯的兒女們讀寫。你明天就去給我上課去?!?/br> 貞姐正拿著抹布,鍥而不舍地擦著桌子上一滴陳年油點子,聽她這話,眼睛一直,抹布撲的就掉地上了。 “六姨,我……沒讀過書……” “你已經(jīng)會寫數(shù)兒了,再去認幾個字,總不難吧?又不是讓你去作詩寫文,起碼得認得正負加減、多退少補、欠債賒賬、赤字盈余……” 貞姐快哭了,抹布撿起來,可憐巴巴地絞著,那表情就是剛剛考了不及格的小學生。 “六、六姨……我一個女孩子,哪能、哪能認那么多字呢……” 平權教育從娃娃抓起:“蕭先生的私塾里也有女孩子,你就跟著柴進柴大官人的女兒一起好了?!?/br> 山寨里的私塾是蕭讓義務辦學,只為了充實一下百無聊賴的文職生活。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來的也都是些熟識的大哥的孩子,授課地點就在蕭讓代寫文書的書房里。后來吳用知道了,連說這是好事,咱們雖然是強盜,但也要做有追求的強盜,就算自己是文盲,也不能讓下一代輸在起跑線上。 于是劃出個房間,作為校址;撥出一小筆公款,作為購買筆墨紙硯書本之資;聚義廳里搬來幾副閑置的桌椅,就算開張了。第二天還在開全體大會的時候宣傳了一下,并且大筆一揮,贈送匾額:梁山書院。 既然是公費辦學,那自然是不上白不上。有兒子的好漢自然緊著把兒子送來,期待著土匪窩里飛出個文曲星;生了女兒的,也不妨送來認幾個字——萬一能調(diào)教成個才女閨秀呢?強盜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