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3
疼。 再得下細一看,每一道傷口兩側都泛著些許淤青,中間破皮之處尚未收口,紅得甚是刺目。從傷口蔓延的角度看來,手臂怕也只是幕燕池魚,真正的傷處,應該在前胸,而或背上。 好似看見本應捧在掌心細細雕磨的美玉,卻被人以開山鑿巖的粗鄙之物,粗莽地一通亂砸。我心底疼得發(fā)酸,手上甚不自覺地失了力道,正要與他解開靈脈,他卻借機將手抽回身后,惶惶道:“大叔,大叔別亂動,小零還在受罰呢?!?/br> 我不由蹙眉:“為何要受罰?” 才七歲的孩子,什么錯能犯得上這樣敲打的?我當真好奇得很! 他緬靦地紅著臉,手指在衣角搓著圈兒:“昨日借大叔的書,祭司哥哥以為是偷的……小零……小零……” “你怎不解釋?” 他顯是有些委屈:“小零解釋了,可是,祭司哥哥說,不能隨便拿這么貴重的書,所以讓我還回來……然后,小零帶祭司哥哥來這里找大叔,卻發(fā)現(xiàn)這里的房子不見了,祭司哥哥不信這里有幻境陣,以為小零騙了他……” 見我又欲抬手,他連著退了兩步,急道:“大叔別,小零沒事,小零不疼,而且,祭司哥哥也沒有冤枉小零,小零本來就是想偷的。雖然大叔送給小零了,但是小零知道這個書很貴重,小零不該要,哦哦,對了……小零已經(jīng)看完啦,謝謝大叔?!闭f話間,將手中書冊擱上書架,又從懷里掏出兩本泛著枯黃顏色的素皮冊子,捧到我面前。 再看他的臉上,可是好一副晴波映雪的笑容。 帶著誠然的感謝,與……十分的滿足。 我不覺起了憐癡之意:“且讓大叔替你解了靈脈,待會讓曲頡哥哥送你回去,順便給你家哥哥解釋清楚,如何?” 他卻稍有遲疑:“真的可以嗎?不會給大叔添麻煩嗎?” 我揉了揉他的額發(fā):“當然?!?/br> 那笑容果然再次綻開,仿似春風過處,遍野花香。 彼夜,我二人于書架旁席地而坐,就著古本里的泛泛之言,時而抵璣珠談,時而伐筆斷章。 放得縱情之處,雖在方圓之內(nèi),逸游化外盈虛,何其妙哉。 知音者誠希,念子不能別,行行天未曉,攜酒踏明月。待到流闌前來換上新的燈燭,提醒我等時辰不早時,南天已經(jīng)泛開魚肚微白。 小零從幾本厚似磚頭的咒書里醒了神,猛然抬頭,驚呼:“啊,小零該回去了!” ---------------------------------------- 他之一去,甚是匆忙,屋子里霎時冷清下來。我兩步跨向門外,遼望極星出山,宇內(nèi)昭昭,手掌往欄桿一拍:“七千年??!我終于等到了,終于等到了!” 流闌跟了出來,甚是奇怪地問:“主上,您今日是要去定武壇那邊布陣,還是先去與筱昱城主一晤?” 我搖頭:“不,不,都不?!?/br> “那是要……?” “去、搶、人!” 一個時辰之后,我與筱昱二人,浩浩蕩蕩奔往清韻館所在的山頭。 萍水相逢,兩日相識,乃至一番抵掌知交,我對小零,亦即日后的晗兒,縱有千般歡喜,萬分不舍,仍是未能捅破那層最后的薄紗。 畢竟,尊主嫡系的門闈,象征著的,絕不只是簡單的師徒二字。他若入我門下,縱是藏得再好,也難免被脅上儲尊之位,其后,吾族之社稷,定會成為他此生再難卸下的桎梏。 所以,我想著的是,給他就近尋個好的師門,謀個可靠的倚仗,待他出師之后,再與他結成金蘭之交。若他愿意入仕謀職,我自能助他成一世功業(yè),若他不愿,也可不拘來去,自得逍遙。 而這拜師的對象,筱昱,便是上上之選。 一路御風騰躍,筱昱不住地與我嘮嗑:“尊上啊,您說您白費這么多力氣干什么,直接沖過去要人不就得了,這般鬼鬼祟祟,難道……這孩子是您的……” 我生生頓在半空,順著風勢睨到他臉上。 他亦在我身旁停下,滿臉諂笑:“玩笑,玩笑,尊上連臣下都瞧不進眼,又怎可能……” 我似吞了蒼蠅般慪心,本欲將他踢飛,恍似想起云初多年前的教誨,旋即拎起他的脖子,順手拋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循著筱昱墜落的軌跡,下地落定之時,眼前十丈之外,已是清韻館半敞的門扉,由是,我甚感怡然地撣著襟角:“此子前途無可限量,本座當然要給他尋個門當戶對的師父,免得糟蹋人才。你雖是邋里邋遢不著普調(diào),而且還……有些猥瑣,勉強可以當此重任,本座,便將他賜給你了?!?/br> 筱昱在地上哎喲著折騰兩下,興許覺得無趣,起身之間拍去塵泥,怏怏道:“可臣下最不喜歡這種書呆子……” 我冷幽幽地瞟向他,勾起一絲笑。 他右手扶著胸口,搖頭直嘆:“明明自己喜歡,非要塞給別人,還不準別人不喜歡,包辦婚姻喪天害理,臣下好無辜,臣下心好累……” 都說他凌霞城筱姓一門,亦即大名鼎鼎的雪竹門,卻是專出逗逼。自他祖師筱籬以下,三代徒弟我盡皆認識,當真沒幾個正經(jīng)。只不過,與這些人兒相處,小零必是能活得歡愉一些……至少,比起入我門下,定是要強得多了。 未至午時,清韻館外堂。 一應事由交涉妥當,小零與負責監(jiān)護他的那位“祭司哥哥”,卻是遲遲未有現(xiàn)身。 主持吩咐門仆去尋,我心中隱有不安,亦是跟著在清韻館里找起人來。 萬未料到的是,當我循著某種奇怪的動靜,在后山的小徑里尋得兩人時,落入眼中的,竟會是那般令我震怒的景象。 ☆、【天昶篇】十七 十七 深深林木間,吊在樹上的身影,謔笑著揮舞藤枝的祭司,時至而今,猶然歷歷在目。 我腦子里白了一瞬,旋即氣得渾身發(fā)抖,凌空俯沖將小零搶進懷里,閃身退開數(shù)丈。 空氣里夾著硝煙的味道,未免怒急之下失手傷人,我在面前三尺劃開界墻,而后將小零的傷勢稍作查看。 近乎瘦到骨節(jié)嶙峋的身軀,殷殷血痕參差交錯,恰似一夜秋雨,遍地殘紅。 由始至終,他睜著一雙淚眼,直視前方。沒有喜悅,沒有哀愁,就是那般怔怔地看著,亦只是那般怔怔地看著。 那雙迷失在絕望里,再也無法自拔的眼睛,曾經(jīng)兩度深深刺痛我的靈魂。 彼時一幕,便是其中的第一次。 我憤然抬頭,仇火焚心,卻無法不顧一切與那祭司做個了斷,一腔怨怒在肺腑里騰起又按下,死掰著牙關,愔愔地笑:“他又冤枉你,是不是?” 一只小手顫顫地觸到我胸口,淚水嘩嘩地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