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將帶來的無香亞洲百合插在窗臺上的花瓶里，惟希注意到花束事先已經(jīng)人仔細(xì)地將花蕊都一一去除。

    “來看我還買什么花？”黃文娟輕笑, “帶點好吃的來才是正經(jīng)。”

    她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下來, 臉頰微微凹陷, 眼底有深深的青痕, 早前孕期的紅潤氣色被蒼白灰敗所取代。

    黃文娟按動遙控器，病床上部微微升起，傾斜到一個比較舒服的角度，她指一指扎著針的手背，“從今往后要持續(xù)補(bǔ)充雌.激.素，以避免性情煩躁、鈣質(zhì)流失等癥狀的過早出現(xiàn)?？?，一個不完整的女人，連脾氣都會變壞?！?/br>
    邵明明輕嗔，“你脾氣以前就很倔強(qiáng)好伐！”

    黃文娟聞言失笑，“是，我就是太犟，不愿意接受現(xiàn)實?！?/br>
    唐心看不下去她強(qiáng)顏歡笑的樣子，“希姐，我到外面等你們?！?/br>
    惟希望著唐心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反觀黃文娟雖然氣色不佳，卻努力微笑著的表情，下定決心。

    “黃小姐，現(xiàn)在雖然不是最佳時機(jī)，但我覺得沒權(quán)利向你隱瞞我們所做的后續(xù)調(diào)查?！蔽┫Ｗ叩剿牟〈策?，垂頭對黃文娟說。

    邵明明拉起黃文娟沒有掛點滴的手，緊緊地握住。

    “請講，不必?fù)?dān)心我承受不住。”黃文娟冷靜得可怕。

    惟希簡明扼要地將所有調(diào)查結(jié)果一一告訴她，“你需要繼續(xù)深挖下去嗎？”

    “催產(chǎn)藥么？”黃文娟對曹理明與前女友在紐約另筑愛巢，其前女友很可能已經(jīng)懷孕的消息報以冷淡的一笑，仿佛這不過是一則與她毫無關(guān)系的八卦新聞，不在她生命里占據(jù)任何位置，反而在聽見她的孕婦葉酸遭人調(diào)換成米索前列醇時，露出奇異的表情。

    “你能回憶起什么重要線索？”惟希沒有錯過她臉上那種怪異的表情。

    “你知道嗎？剛剛出去的我的那位‘好大嫂’，是婦科護(hù)士。曹理明的哥哥，則是護(hù)理士……”黃文娟的聲音如淬寒冰。

    “阿文……”

    “兩周前我剛剛與婆婆和他們一家吃過飯，因為葉酸要隨餐服用，所以去吃飯時藥瓶隨身攜帶，裝在包里，除此以外，外人沒有其他機(jī)會接觸藥瓶?！?/br>
    惟希回想對曹理明的調(diào)查，確實只涉及到他本人，不曾深入調(diào)查其兄嫂。

    “是我的失誤?！?/br>
    黃文娟笑起來，“誰又能想到曹理明一家門都是虎狼之輩呢？”

    惟希始終不能明白曹理明的動機(jī)。

    假使生下兒子害死妻子使他最終成為黃忍之巨大財富的獲益者這還能說得過去，但催產(chǎn)藥并不能保證早產(chǎn)嬰兒健康存活下來，這完全是風(fēng)險巨大損人不利己的舉動。他為什么要冒著失去兩人之間唯一骨rou的風(fēng)險，給黃文娟服用米索前列醇？黃文娟因產(chǎn)后羊水栓塞導(dǎo)致切除zigong對他有什么好處？難道不是生下的男孫越多，對他越有保障么？萬一催產(chǎn)不成，一尸兩命，他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畢竟黃忍之開出一個男孫一億獎金，第二個男孫則給兩億的高額獎勵。生意人曹理明哪里會放棄如此低投入巨大回報的好事？

    黃文娟卻不管這許多，揚聲叫女護(hù)工進(jìn)來，“打電話給曹先生，請他百忙之中撥冗過來一趟。”

    “阿文……”邵明明心疼好友。

    “我沒事?！秉S文娟對兩人微笑，“我會好好活著，免得有些人以為自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黃文娟的大嫂周汶有些許擔(dān)憂地推門返回病房，“文娟，你沒事吧？”

    黃文娟對她露出一個微笑，“謝謝大嫂關(guān)心，我很好，且死不了呢?！?/br>
    周汶憂慮向邵明明和惟希道歉，“文娟最近情緒起伏比較大，請多擔(dān)待?！?/br>
    黃文娟忍不住嗤一聲，“真是難為大嫂每天‘擔(dān)待’我了?！?/br>
    周汶一副容忍任性大小姐的表情。

    黃文娟還欲開口，惟希出聲阻止她火藥味濃重的言語，“大嫂，我有事想請教你，能否借一步說話？”

    說完也不等周汶反應(yīng)，上前一把扣住她手肘，手指在她麻筋上稍微用力一按，周汶便毫無反抗之力，由得惟希將她帶出病房。

    來到病房外的走廊上，惟希才輕輕放開周汶的手臂。

    周汶揉著自己發(fā)麻的手肘，瞪視惟希。

    惟希致以歉意的微笑，“抱歉剛才一時情急，沒傷到大搜吧？”

    周汶不語。

    “大嫂也曉得文娟最近情緒起伏比較大，就不要和她起正面沖突了。”惟希觀察她的細(xì)微反應(yīng)，“文娟要強(qiáng)，最受不了別人把她當(dāng)弱者對待。”

    周汶忽然一笑，放下發(fā)麻的手，“抱歉，我是關(guān)心則亂。小弟夫妻生下大寶，婆婆開心得不得了，我也替他們高興?？墒且幌氲轿木瓿缘目囝^，又忍不住替她難過……”

    “是，關(guān)心則亂。”惟希點點頭。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直接利益關(guān)系人曹理明身上，但對他來說，這件事他的損失最大不是么？

    那么還有誰會在此事當(dāng)中獲益？遠(yuǎn)在美國的孫寧？曹理明的寡母郁汀??？看起來一副事事為黃文娟著想的大嫂？沒有什么存在感的大哥曹理光？亦或是黃忍之養(yǎng)在外面已經(jīng)生了一個女兒二胎即將臨盆的情婦？

    周汶抬腕看一眼手表，“快到午餐時間，我要去幫文娟取餐，您自便?！?/br>
    惟希不得不注意到她戴著一塊梅花不銹鋼自動機(jī)械表，粉嫩的表帶中和了表盤偏男性化的設(shè)計，也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只不過是一款普通的休閑手表。不算頂級女表，但很有看頭。

    惟希對大嫂的背影，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微笑。

    自醫(yī)院出來，邵明明心情不佳，率先告辭。

    惟希與唐心返回公司，頂著師傅老白關(guān)愛的眼神，惟希把自己和唐心關(guān)在辦公室里。惟希坐在辦公桌后轉(zhuǎn)一轉(zhuǎn)手腕，她已很久沒有如此強(qiáng)烈的打人沖動，可是剛才在醫(yī)院走廊里，她真的只差一點點，就要對周汶動手。

    “有事交給你做。”惟希交付任務(wù)予唐心，“去，把曹理光、周汶夫妻查個一清二楚，連他們一周做幾次愛都不要放過！”

    “得令！”唐心也極不喜歡黃文娟的大嫂，總覺得此女講話帶著軟刀子，讓人聽著心里不舒服，具體又說不出什么。

    曹理明捧著大簇鳶尾花走進(jìn)病房，坐在一旁的大嫂周汶向他霎眼，示意他黃文娟心情不佳。他回以一個淡淡苦笑，打算將窗臺上花瓶里的百合取出來，換上鳶尾花。

    “我喜歡百合。”黃文娟語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曹理明手微頓，旋即微笑，“那我再去找個花瓶?！?/br>
    他走出病房，不一刻，周汶也跟了出來。

    “小弟……”

    “大嫂，辛苦你了。”曹理明聲音微微苦澀。

    “一家人，說什么辛苦不辛苦?！敝茔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