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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心去看照片上那女嬰由高空墜落砸在地面上的小小身體。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預設立場,然而深心里卻有一個聲音叫囂著撞擊著她的胸.膛,似有什么東西想要掙脫她噴薄而出。 惟希要閉一閉眼睛,才能教自己冷靜下來。 出租車抵達目的地,惟希下得車來,站在西城區(qū)一處中檔住宅小區(qū)前。這片樓盤剛建起來兩年,周邊有大型購物中心、區(qū)重點小學中學、綠地公園……步行十分鐘便有通往市中心的地鐵線路。在此置業(yè)的都是一些頗有經濟能力的中青年,他們看中小區(qū)周邊的配套設施,方便上下班的同時又能兼顧到生活的便捷。 惟希粗粗看了一看,小區(qū)設有門禁,進出都需要刷卡,有陌生人進入需要在門衛(wèi)處簽名。小區(qū)地面有監(jiān).控錄像,各幢樓的門廊也裝有監(jiān).控,可惜,如此規(guī)模的社區(qū),卻沒有一架監(jiān).控高空拋物的攝像頭,拍攝不到任何高處的畫面。惟希向門衛(wèi)出示自己的證件,又在訪客簿上留下自己大名。中年門衛(wèi)放行之余,十分熱情主動地說: “你是來調查七十八號那個小孩兒的事罷?那孩子長得白白凈凈胖墩墩的,見人就笑,老好白相的。再過幾個月就一周歲了,哪里想得到這樣就沒了。她家里現(xiàn)在鬧的正兇,一家人日子都不好過,唉……” 惟希默然。惟其這一家人的日子都不好過,她的現(xiàn)場勘查工作才更艱難。對一個失去了嬰兒的家庭來說,她的到訪無疑是要揭開傷疤,重現(xiàn)那血淋淋的一幕。她在小區(qū)入口處查看了規(guī)劃圖,然后循圖所示,來到七十八號的門廊前。恰好有人要上樓,惟希便隨著一起進門,上了電梯。同梯的中年婦女領著個兩三歲的男童,見惟希摁下十六樓的按鍵,迅速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很是自來熟地問:“你是來一六一室看房子的?” 惟希垂頭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襯衫窄腿褲,很像房產中介?遂笑一笑,并不接茬。 中年婦女卻像是認定了她房產中介的身份,壓低了聲音,很是神秘地對她說:“一六一現(xiàn)在急著脫手呢!也不曉得是流年不利還是風水不好,他家最近一直不太平,聽說前段時間做生意賠了不少錢,最近孩子又沒了……” “奶奶,沒了,沒了!”那男童聽了,鸚鵡學舌般地重復。 中年婦女趕緊在他頭頂輕拍,“不要瞎講!呸呸呸!”又回頭接著與惟希八卦,“這幾天一六一室吵得不可開交,叮叮哐哐砸東西,鬧得樓上樓下都休息不好。要不看在他們家……的份上,老早向居委會投訴了。” “做生意賠了錢?”惟希接收到重要的信息。 “對啊,他們家原來開進口車呢,現(xiàn)在換成國產小排量了,聽說原來的車拿去還錢了?!敝心陭D女講八卦講得意猶未盡,連自己的十四樓到了也不肯出,繼續(xù)跟著惟希在電梯里往上,“有句話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候偏偏女兒又從樓上掉下去了,哎喲,真真作孽??!” 十六樓恰在這時到了,惟希禮貌性地朝中年婦女點點頭,跨出電梯,身后傳來小童無憂無慮的學舌聲:“奶奶,作孽,作孽!” “叫你不要瞎講!”隨著一聲怒吼,傳來孩童的啼哭聲。 惟希隱忍地蹙了蹙眉,走到一六一室門口。 這片樓盤都是一梯三戶,一六一室在走廊左手邊。走廊采光不佳,黑幽幽的,帶著一股壓抑感。透過昏暗的過道燈,能看見一六一室門上新婚的紅喜字還沒有揭下來,大紅燙金的喜字蒙了塵,在此時此刻竟是如此地凄涼。 惟希深吸一口氣,伸手按響門鈴,隔了良久,里頭才有人聲響動,前來應門。防盜鐵門緩緩打開一條門縫,有嘶啞的男聲問:“來看房么?” “您好,我是保險公司的……” 話音未落,男人忙拉開門,“啊……請進!請進!抱歉家里實在太亂了……”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踢開了門口散亂堆放著的鞋子,為惟希讓出一條道來,“不用換鞋,您直接進來吧?!?/br> 惟希在門口的地墊上蹭蹭鞋底,走入屋內。屋里的窗簾大白天也拉得嚴嚴實實,光線昏暗,室內浮動著一股子難聞的濁氣。門口過道有一個小小的壁龕,里頭放著一張嬰兒歡笑著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嬰白胖如同動畫片里的人參娃娃,笑得兩眼似兩彎月牙,菱角似的小嘴露出四顆米粒般的乳牙,煞是可愛。照片前頭燃這一炷清香,擺著各種嬰幼兒喜歡的兒童奶、磨牙棒和時令水果。 男人搓著手,陪惟希在壁龕前默立片刻,她暗暗祈禱這早夭的嬰兒能獲得真正的解脫,隨后才取出名片,再次向男人介紹自己,“您好,我是盛世人壽保險公司的理賠調查員徐惟希,這是我的名片。很抱歉您和您的家庭所遭遇的不幸,請節(jié)哀。本公司十分重視您的理賠請求,一接到您的申請,立刻就派我來進行現(xiàn)場核實,也免得您兩頭奔波。” 男人苦著臉,聲音愈發(fā)沙啞,“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全力配合?!?/br> “我想看看事發(fā)的地點,這也是走一個流程?!蔽┫L岢鲆H眼看看女嬰高墜的地點。男人沒有猶豫遲疑,當即領著她穿過客廳,來到窗簾前頭。他摸索了片刻,找到遙控器,將合攏的窗簾緩緩打開。外頭明晃晃的陽光一下子透了進來,惟希瞇一瞇眼睛,方才適應這滿室亮堂堂的光線。 簾后是一處飄窗,窗臺上鋪著歐式田園風格的絎縫坐墊,擺放著可愛的抱枕和毛絨玩具,一只嬰兒常用的手搖鈴孤零零地落在其間。所有的窗子此刻都鎖得緊緊的,惟希向男主人確認了出事時的窗戶,探身將窗上的插銷打開,微微用力一推,中軸設計的旋轉窗只打開了一條窄小的縫隙。她須得加大手上的力度,旋轉窗才能由原本與墻面平行狀態(tài)打開到九十度。十個月大的嬰兒,能否像當事人自述的那樣,有足夠的力氣推開旋轉窗不甚跌落,惟希無法妄下結論。 惟希剛打算再與男主人溝通兩句,就聽見一管中年婦女特有的大嗓門從一間房間里傳了出來:“阿大!阿大!你做什么去了?怎么去了這么久?你在和誰說話?我渴死了,頭痛死了,你給我倒杯水進來,阿大!” “抱歉,我先去照顧一下我母親。”男主人在敞亮的空間里看起來格外憔悴,眼睛里布滿紅血絲,頭發(fā)亂糟糟油膩膩的,好多天沒洗過的樣子,整個人佝僂著,毫無生氣。 這時另一個房間里傳來年輕女子尖銳的咒罵:“渴死,頭痛死,你怎么不去死?!為什么你還不去死?!你早就應該去死了!你把我的小月亮摔死了!你還活著干什么?想用我的小月亮的死換錢繼續(xù)吃香的喝辣的?!陳秉花我告訴你,你不得好死!你和你兒子你們都不得好死!我的小月亮尸骨未寒,你們就商量著能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