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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散落斑駁,些許竹葉隨風(fēng)蕩開,落于水面,驚動了幾只悠閑游動的錦鯉,景致幽然中帶著幾分冷冽之感。 衛(wèi)律目光落在池中,腦海卻在回想著不久前護國公府發(fā)生的事,心中氣苦又無奈,更多的卻是懊惱。 適才他被趙意嬋幾句話刺激到了,一時失了頭緒,竟忘了問她前世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衛(wèi)律想著不由叩緊了粗糲的青石壁,眼中閃過一抹自嘲??珊匏载撟阒遣惠斢谂匀耍瑓s連她死于何人之手也未能查清。 他永遠也不會忘了那一日,十二月十八,紅梅盛放的時節(jié)。 北地戰(zhàn)事已了,衛(wèi)律站在敵軍都城往下望,餓殍遍野,死傷無數(shù)。心中除了悵然之外竟無一絲喜悅。他何嘗喜歡征戰(zhàn),不過是被逼無奈罷了。 望著目不可及的泗洲,衛(wèi)律閉上了眼,黑暗中他看不見任何人,腦海里卻浮現(xiàn)了蘇歌明媚的笑顏。 長嘆一聲,衛(wèi)律心中默默思量,再有十六日便是除夕夜了……蘇歌的生辰。 他難得生出幾分柔情,想要趕回去陪伴蘇歌。北地到泗洲按正常速度騎馬約莫要二十來天路程。衛(wèi)律日夜兼程,總算在十五日內(nèi)趕回了泗洲。 他以為迎接他的是蘇歌驚喜的目光,不想?yún)s遭遇了人生又一劫難。 那日天色已晚,蘇歌卻不在府上,衛(wèi)律以為她是去找方淵逛逛,便出府去尋她。 沒走多遠,卻在岔道口看見了方淵,他抱著個身著紅衣的女郎往這邊行來。那女郎身形纖細,隱隱約約是蘇歌的模樣。 衛(wèi)律心中微酸,既而愣在了原地,神情由劇痛轉(zhuǎn)為空茫無所依。 女郎的手無力的垂在身側(cè),隨著距離的拉近,衛(wèi)律一點點看清了女郎的面孔。膚色慘白,眼唇略微發(fā)紫,半面臉都沾染了血污,周身全無生氣。 一顆心從高空墜落,衛(wèi)律有那么一瞬間的窒息,而后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又停滯在半空。眼前酸澀模糊,唯有大片瀲滟的血色。 指尖太過用力陷入手心,血一滴滴落在雪地上,仿佛純白的畫布上綻開了一朵朵紅梅。 衛(wèi)律期冀這一切是一場幻夢,夢醒了他還在北地,蘇歌好好的在家中,可手心的抽痛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讓開?!狈綔Y抬起頭凝視著衛(wèi)律,眼中的寒意幾乎化為了冰箭刺過來。 衛(wèi)律立在茫茫飛雪里,感覺那凜冽寒意透過厚重的甲胄滲進了骨子里。他渾身顫抖,張口欲言,嗓中卻艱澀無比,只發(fā)出了幾聲破碎的啞音。 方淵冷冷瞥了衛(wèi)律一眼,須臾又向前行去。衛(wèi)律失魂落魄地跟在方淵身后,望著蘇歌的尸身,不敢靠近,也不舍得遠離。 蘇承是軍中主將,留在北地未歸,管家只能給他飛鴿傳書,望他早日回府。幸得是冬日,尸身腐壞的慢些。 衛(wèi)律整日待在冰室里,抱著蘇歌的尸身,喃喃自語。 蘇承回來時滿眼血絲,看上去有好幾日沒合過眼了,他沖進冰室拉開癲魔般的衛(wèi)律,厲聲訓(xùn)斥了他一番。衛(wèi)律卻沒什么反應(yīng),他宛如水墨丹青繪成的面龐失了靈韻,明明活著,卻失了魂魄般惘然。 時人奉行火葬,衛(wèi)律卻深惡痛絕,母親死在大火里,化為飛灰,他不想循循也這樣。可他又有什么資格反對? 心如死灰,衛(wèi)律跪在蘇承門外兩天兩夜,終于求得他的點頭。 楠木棺槨運來的那一天,蘇歌尸身已拖了七八天,有了微微腐壞,蘇承只得下令當即入殮。衛(wèi)律眼睜睜看著蘇歌躺進了那副他親手選擇的棺槨中,當真萬念俱灰。 夜間他撫著那棺槨,頭磕在冰涼的沿壁上,心中已有死志。循循死了,他自是要陪著她。她那么怕黑,他去了,她就不會怕了。 蘇歌下葬的那一日,大雪紛紛揚揚幾乎要覆沒了整個泗洲城。幾天沒露面的方淵穿著白衣,紅著眼出現(xiàn)了。他全程只字未言,可周身盡是悲戚,那個話癆少年仿佛一息間長大,眼中有了擔當與沉穩(wěn)。 衛(wèi)律渾渾噩噩,恍惚間面上倏然被人狠狠了捶了一拳,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痛感,他俯下身,脫力地倒在雪地上。 束發(fā)玉簪脫落,衛(wèi)律鴉羽般長發(fā)披散了一地,他穿著麻布孝衣,通身皆是純白,雪覆在他面上,一眼望過去,整個人幾乎要融于雪中。 寒風(fēng)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仿佛要織成一面巨網(wǎng),困于溺于其中的未亡人。 “循循,我很快來陪著你,你等著我?!毙l(wèi)律閉上眼,墨色瞳仁中的最后一抹星光黯淡,喃喃道。 “我想與你談?wù)劇!敝ㄑ揭宦曂崎T聲響起,而后傳來男子微啞的嗓音。 回憶戛然而止,衛(wèi)律抬起頭,看著面前冷著臉的方淵,眼底俱是悲愴之色。 世事無常,有些事情繞來繞去,終是回到了最初。 “說罷?!毙l(wèi)律垂下頭,望著手中的那枚玉佩出神。 “事已至此,你何苦傷人傷己?!狈綔Y神情晦澀,語氣幾乎帶了幾分懇求,“放過循循吧!” “你明知道的?!毙l(wèi)律將玉佩合在掌心,幾乎是嘆息道,“我不會放手,也沒法放手?!?/br> “她已經(jīng)死了一回,如今你還想再逼死她第二回嗎?”方淵忍不住出言刺他,他實在不懂眼前人在想些什么,難道愛一個人只能至死方休,不能各自安好。 “這件事我定然會查清,你若是有心,不如亦去查探當年真相。”衛(wèi)律心中隱隱作痛,他怎么會逼她,他只求她好好的。至于害她的兇手,他定然讓她生不如死。 只是尚且差一個證據(jù)。他若想和循循在一起,這證據(jù)還必須讓她親眼目睹,否則…… 柳府 撞見衛(wèi)律后,柳竹意和趙意寧面上不說,心中都有些別扭。 趙意寧還罷,柳竹意本就是被寵壞的嬌嬌小姐,遇事向來以自己為先。越想越氣,惱恨趙意寧竟也看中了她的意中人,不愿多待,匆匆告辭便回了柳府。 柳則下朝剛換了身便服,就見女兒滿面憤然地回來了,心中微驚,迎上去問道:“意兒,何事如此氣惱?” 柳竹意瞪了柳則一眼,心中更是郁卒。上次她求爹爹去找蘇承商量結(jié)親的事,他沒談妥便罷,竟還和蘇承鬧僵了。 柳竹意為此哭了大半天,覺得自己實在命苦。枉她平日里常去鎮(zhèn)北王府,費盡心思地討好蘇承,結(jié)果被爹爹一個攪和,所有努力皆前功盡棄。 她真是不甘心,自己生的貌美如花,性子又好。衛(wèi)律為什么就不愿多看她一眼?整個洛安城,除了她,還有誰與他匹配? 第25章 長成 柳竹意越思量越懊惱, 正好丫鬟前來稟告說她前幾日訂好的衣裳到了,一甩袖袍索性回閨房試去了。 螺子黛畫好最后一筆,柳竹意望著菱花銅鏡中自己那張裝扮精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