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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法獻祭,誰料疫情沒能消退,倒是幾個巫者相繼病倒,這一下,更是沒人敢管。也不知宮中來的司疫,能否驅走這可怖瘟鬼。 唉,若是死了太多人,就算宋公待他不薄,怕也要問責免職,實乃無妄之災??! 正唉聲嘆氣,就有人回來稟報:“大巫說要在城南設壇,祭祀瘟鬼,命吾等清理水道……” “啊?”邑宰有些發(fā)怔,祭祀跟水道有何關系? “大巫說那水道污穢,方才引來了瘟鬼!”下人趕忙把聽到的話據(jù)實稟來。 邑宰蹭的一下站起身來:“吾說怎會突然大疫!快,派人前往城南……不,先請大巫歸來,要仔細cao辦!” ※※※ 知道了疫病來源,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楚子苓回到了府衙,立刻著手安排。先讓邑宰派人清理水道,又命人采了草藥,熬煮白頭翁湯,以大巫施藥的名義,在坊間分發(fā)。因為要祭瘟鬼,周遭住戶皆不得在水道中傾倒污穢,更不能飲用河水,需等做法完畢才行。至于病人排除的糞便,污染的衣物,亦要以沸水浸泡半個時辰以上,另擇污水道傾瀉。 連番安排,古怪的要命。但是宮中司疫的命令,誰敢不聽?邑宰也忙忙碌碌好幾日,才清出了水道,還奉命采買了一批灰石,碾碎了倒入河里。 好不容易做完一切,大巫才終于開恩設壇。城南河道邊上,立起了高臺,擺上了三牲,高高的柴堆聳立,竟是要柴燎獻祭。 邑宰此刻也推脫不得,顫巍巍跪在了祭壇之下,不像其他大巫還要蹈舞鼓樂,那位司疫只是跪在壇前,長長咒祝,九叩三拜,就點燃了柴堆。然而火苗竄起的一瞬,烈焰沖天,幾乎照亮了偌大廣場,聲勢駭人,讓人抑制不住只想叩拜。 比往日快了幾倍,柴燎燃燒一空。大巫取了灰燼,撒入了重新開始湍流的水道中。宣告禮成。 受了數(shù)日施藥,又見了一番奇景,人群中隱隱傳來感恩的聲響,頃刻之間,就猶若風雷,響徹云霄。站在那洶涌的人潮外,田恒看著正中腰背挺直,黑袍巫紋的女子。這場面,跟當日“靈鵲”之聲滿城,又有何區(qū)別?沒了之前沮喪,也不見那冷硬克制的作態(tài),那女子長身而立,裙裾飄擺,就如逃出了樊籠的鳥雀。 她怕是已經忘了,自己出宮為的是什么。不為避禍,只為救人。旁人畏懼的瘟鬼,也要臣服退讓,避之不及。這樣的女子,何人曾見過? 那雙妙目望了過來,沉靜的雙眸中,多出了幾分喜意。于是,田恒也笑了出來,沖她頷首。財富權勢,又怎能比得過這些鮮活的生氣? 祭祀結束,一直肆虐的疫病,似乎也沒了氣力,開始消退。宋公交代的任務,算是完成大半。然而華元派人傳來消息,楚國遣使,探察“巫苓”之事。 “還不能回去?!蹦悄☉n色,又浮上了楚子苓的眉間,沒了刻不容緩的疫病,她又憶起了自己前來蒙邑的緣由。 “屈巫已經出使,如今快到陳國了。若是使齊,必會前來宋國;若是出奔,則會轉道鄭國。再等幾日,便見分曉?!碧锖惆参康馈?/br> 朝中,華元自然會替子苓遮掩,便是宋公,也盼著蒙邑疫情早日消退。這種時候,就算是楚國來的使者,恐怕也無法令宋公招她回去。而拖延這幾日,正是關鍵所在,只看屈巫如何打算了。 楚子苓也知道現(xiàn)在局勢,微微頷首:“那我再拖延幾日,等所有病人痊愈再說?!?/br> 疫情是開始消退,但是徹底結束,還要時間。 田恒卻道:“城中并不安全,我聽聞蒙邑城南有座漆園,不如到那邊暫避。” “漆園?”楚子苓的聲音里有了幾分驚訝,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快,她就笑著點了點頭,“我還沒見過漆樹呢,去看看也好。” 田恒微微松了口氣,如今情勢危機,他的用意可不是區(qū)區(qū)避難。不過這些,不必對子苓言明,就當是外出游歷幾天吧。這些日一刻不停的治病救人,驅除瘟鬼,也確實需要好好修養(yǎng)一番。 兩人很快定下了行程,邑宰那邊倒是好打發(fā),就說有藥須在漆園找尋。邑宰如今已是徹底服了這位大巫,哪敢說不?立刻命人陪同,前往漆園。三四十里地,又花去了半日時間,等到了地方,天色也徹底黑了下來。 握著田恒的手,楚子苓下了馬車。只一抬頭,就被天頂炫目星河吸去了心神。漆園滿是漆樹,院落也大,就如立足曠野,銀河傾覆。 楚子苓深深吸了口氣,吸入了滿腹的山林青翠,連心胸都開闊幾分。 看著她面上神情,田恒道:“若是喜歡,不妨多留幾日?!?/br> 楚子苓輕輕點了點頭,如今的她,已經使不上力氣,唯有等待宋都傳來的消息。比起蒙城,她確實更喜歡待在這里。 “明日去園中看看吧,我還不知生漆要如何采集呢?!背榆咻p聲道。 “有何不可?”田恒柔聲應道。 把人送進屋中,他才轉身出門,看了看遠方茫茫蒼郁,田恒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只盼他多心料錯吧……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窗外傳來啾啾鳥鳴, 宛轉悠揚, 繞梁不去。楚子苓睜開了雙眼,躺在榻上,一時竟無法起身。她已許久未曾如此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了。 沒了必須診治的病人,也無需面對諸侯卿士, 只懶洋洋躺著,頭腦放空。這樣的日子,她多久未曾經歷了? 四肢百骸里, 突然涌出了些沖|動,楚子苓翻身坐起。一旁侍候的婢女想上前侍奉, 她卻擺了擺手, 徑自走到窗前,支起窗欞,向外望去。 所謂“漆園”, 其實并非一個園子,而是一整座山頭,盛夏已至,滿目濃綠, 在晨露中鮮活明麗, 翠□□滴。目不能及的遠方,傳來隱約人聲, 似乎是采漆的漆農早起登山, 高聲呼喝, 與這山林一般生機勃勃。 她想出門走走,忘卻所有煩惱,只賞山色美景。 “取水來?!背榆邔κ替痉愿赖?。這次到漆園,她沒帶原本跟在身邊的宮婢,而是選了府中人貼身伺候。那婢子趕忙取了清水,侍候她凈面梳洗,然而洗了臉,又以柳枝揩齒、青鹽漱口后,楚子苓卻未穿起巫袍,涂上巫紋,而是選了套尋常衣裙。這里也沒人識得她,更不必擺出大巫威嚴,何必麻煩? 因此,當她穿戴停當,走出房門時,早就守在廊下的田恒微微一怔。衣無繡,腰無佩,素面淡眉,盤發(fā)木簪。沒了妖異巫紋,華美錦袍,洗凈鉛華后,這女子竟如初見時那般清麗恬淡。 距離那時,已近一載了。心湖微顫,田恒綻出了笑容:“子苓可想進山轉轉?” 笑意蘊在眼中,讓那雙鷹眸都平和溫暖了起來。楚子苓也笑了:“自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