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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瞅著他頭頂上飛舞的螢火蟲,嘆息道: “過去玄學界敗類數(shù)不勝數(shù),傷害成千上萬性命,現(xiàn)今活該有此斷絕祖?zhèn)鞔蠼匐y,說到底我也是玄界一弱小,遠不能彌補過失,只是真正劫難還未開——?!?/br> 對于種花國堅決反對封建迷信,鬼師神情里只有遺憾與可惜,并未有怨恨仇視的情緒,彷佛本該如此,躲不過的。 話語未盡,他主動轉(zhuǎn)移話題: “陳教授,用白書法子送走她離開自是可以,摳出最后一點執(zhí)念,但你的壽命身體絕對會受到影響,難以恢復(fù)先前健康,以后最好避免去陰地。今后對于祖先必須年年規(guī)規(guī)矩矩祭奠,至于子孫問題,你們多做善事!” 最先有反應(yīng)的竟是草鬼婆,她面上的蜈蚣蝎子紋路像是變活,嘴里不停嘀咕道:“為什么?為什么?” 她最擅長蠱毒,對于鬼靈之事所知甚少,眼睛里看到的東西跟甜妹兒等人差不多,但腦子里有的知識多一些。 對于陳教授,她也只能看出一絲一毫的同蠱苗倒霉氣息。他踢倒曾經(jīng)的嬰兒尸油罐,更證實她心中想法。 可是他的報應(yīng)怎么能那么輕?! 鬼師回答她內(nèi)心疑問: “陳氏祖先十分責怪陳教授,但并不想真正傷害他,也盼著半身能真正得到解脫,跟你們山寨情況不一樣?!?/br> 草鬼婆臉色蒼白,倒在椅凳上,渾身無力。 制蠱從來不是苗寨的特殊技能,白族水族狀族等民族也會幾種。 但只有蠱苗的蠱蟲最毒最恐怖,單講本地蠱苗寨,為制蠱毒,練小孩尸油、拘孤魂野鬼……此類惡毒事件太多,有偽天和,從幾百年開始后代越來越少。 陳教授有救,但她無救,連閻王殿都不敢下,壽命越來越短,她終生只想找一個能減輕過去罪惡的死亡辦法。 她眼睛瞪如銅鈴,十分不甘看向陳教授,手指甲縫里突然現(xiàn)一只嫩綠色蟲子,被防御著她的甜妹兒看得一清二楚。 “你若害他,就是在幫他承擔起罪孽。” 鬼師一邊說話,一邊請陳教授移動木凳,跪到屋子的正中央,面對神龕,把黑書放回供桌,白書拿到手中。 在水族巫文化中,水書是一部教科書,鬼師是教師,鬼師與水書的結(jié)合,是維護鬼神世界的紐帶,經(jīng)久不衰。 草鬼婆把蟲子捏成碎末,轉(zhuǎn)頭打量屋子里其他人,她的目光帶有一種極度危險氣息,令人汗毛豎起、頭皮發(fā)麻。 甜妹兒下意識捏緊腰間纏著的魚鱗短劍,對上草鬼婆的目光也一點都不怕。 這時候,屋子里響起一陣安靜恬淡的讀書聲音,聽不太懂語言內(nèi)容,但聲音帶有一種平和釋然的安撫氣息。 數(shù)百上千螢火蟲提著綠光燈籠,開始在屋子里旋轉(zhuǎn)舞蹈,把木屋墻壁房梁角落里刻畫的一些怪異文字圖案,照得清清楚楚。 沒有紙錢、沒有祭品、沒有跳大神……卻令人從心底里生出信任與尊敬,只有那個隨意坐在木凳上讀水書的鬼師。 其中數(shù)只螢火蟲圍著陳教授上下左右移動,他在不知不覺中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曾經(jīng)的一幕幕,栩栩如生。 最后他似乎看到一個綁著紅頭繩、笑得傻兮兮的小姑娘,從依戀變得迷茫懵懂如新生嬰兒,她像陌生人一樣笑著看他,對他揮揮小手,蹦蹦跳跳、無憂無慮離開。 他也下意識揮揮手。 “再見!” 再也不見 陳教授睜開眼睛,手揮到一半,里面都是迷茫,仿佛失去什么重要東西,左邊胸口空空蕩蕩的。 讀書聲結(jié)束,那幾只比較特別的螢火蟲,掉落在地上。而其他螢火蟲則繼續(xù)回到那一截槐樹枝的周圍,繼續(xù)發(fā)光發(fā)亮,盡責擔任燈泡一職位。 甜妹兒: ……總覺得我碧山楊婆婆最厲害! 做完一切,鬼師并未離開,而是在旁邊柜子里取出三本漢文書。甜妹兒認得上面繁體字,分別是、、。 另外他還拿一張紅紙來寫日期。 根據(jù)水書上相生相克一類的規(guī)則,找出合適的日子,再翻閱漢文書籍,最后與比較核對,圈下十幾個合適日子,一一寫到紅紙。 “祭祀日期,多做善事?!惫韼煱鸭t紙遞給陳教授,并扶著他起來坐下,他看向不甘草鬼婆,無奈道,“不是我不想幫你,都是自己族做下的罪孽,旁人不論多插手?!?/br> 他把手輕拍一下林君英肩膀,在其他人的驚訝下,一只黑蟲從她頭發(fā)里竄出來,被他徒手捏碎。 與此同時,草鬼婆一陣劇烈咳嗽,捂口的藍帕子上有血污,不甘心瞪眼看向年紀最小的甜妹兒。 “我這一生都不會小孩子出手,但破除不了冤孽有何用?” “你不——” 水師先生阻止不急,數(shù)只紅色蟲子飛向甜妹兒,她快速拿起魚鱗短劍一一砍成兩半,但她沒注意,有一只rou眼難看到的灰點,順著地上爬到鞋子,鉆進去。 “哈哈哈哈——?。 ?/br> 得手的草鬼婆正在狂笑,忽然直接噴出黑血,兩眼角流血淚,白頭發(fā)一根根全部掉落在地,她不可思議瞪大眼睛,仿佛見鬼一般,最后癱軟在地上。 不舒服的甜妹兒隨意抖抖腳,把她看不見的半死蟲子直接踩碎。 “怎么——可能?” 她頭上臉上皺紋越來越深,臉頰瞬間凹陷進去,變得比躺在床上癱瘓的小二黑老祖還要蒼老一些。 滿臉都是血,在綠幽幽燈光照耀下,她比鬼還恐怖。 現(xiàn)場安靜一片。 甜妹兒捏緊魚鱗劍,有些不知所措,而葉三叔山紳最先將她護在身后,一個用拳頭,一個用桃木兔子。 水族鬼師撫額長嘆一聲,無聲喃喃自語道: “你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這都是自己選擇!” 草鬼婆鬧劇終于結(jié)束。 她拖著更老更弱的身體,拄著拐杖,帶著嫉妒與不甘,顫顫巍巍離開。 “水書先生,甜妹兒她——” “她沒事,是我招待不周,實在抱歉?!?/br> 鬼師把桌上唯一剩下的一塊刺繡布,擺放到他們面前,這是他們民族特殊的“馬尾繡”品,選材奇特、繡工復(fù)雜。 馬尾繡,顧名思義,是用馬尾做繡線。 細致處理的馬尾鬃絲,用比它還細的彩線纏繞起來,然后再在衣服、鞋、帽上繡出各種各樣的圖案。一件馬尾繡的成品,常常要耗費數(shù)年乃至十數(shù)年時間。 “這是賠罪禮物?!?/br> 他看向甜妹兒以及隔著一個人的山紳,意有所指到。 “謝謝!它繡得什么?” 甜妹兒看著上面亂七八糟的水族古老文字,真心看不太懂。 “易經(jīng)知道嗎?” 鬼師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