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9
而且,有條件的農家,大年初二早上必吃臊子面,這也是當?shù)仫L俗之一。當然,因小麥種植不容易、白面少,全家人可能分一小半碗,嘗嘗味兒。 曉丫頭眼巴巴瞅著菜板上的rou沫,眼里竟是可惜。 甜妹兒踮起腳尖,拍拍她腦袋,板著小臉念叨一句:“餓米豆腐!”她微微上揚的嘴角,透露看戲的愉悅心情。 因為缺糧少rou,其他人可能不懂,她卻知道曉丫頭的秘密。 曉丫頭超愛吃純大塊rou,肥瘦不挑,就單單喜歡一大坨rou,帶骨頭的嘴喜歡排骨,一咬一坨,像是雞爪子這類,她是不太愿意花力氣啃得。像魚rou,她不喜歡有刺的。 她并不是牙口不好,咬起冰糖可是咯嘣脆響。也不是懶,家務活做得比誰都勤,只是一種習慣。 也只有與曉奶奶生活在‘物資豐富’年代的甜妹兒,才知道她這一點怪癖。 當然,現(xiàn)在曉丫頭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一點,啃起骨頭可歡樂啦。究其原因還是家里骨與rou太少。 沒多久,葉家人陸陸續(xù)續(xù)回來,除去一人。 “媽,二嬸呢?” 甜妹兒看一眼昏暗的天空,瞅著葉mama給葉二嬸單獨留飯夾菜,忍不住問道。 “她還在開會哩!” 葉mama搖頭不解。 大年初一,張隊長竟領著干部們開夜會,一定不是一件小事。 “聽說,張隊長meimei下午回娘家了?!?/br> “可不是嘛!一來就送到白老爺子家,也不知道是誰生病——” ** 碧山村東邊,夜風凜凜。 隊部里點燃炭火,鍋里姜湯冒著一串串氣泡,干部們的心卻是冰涼冰涼的。 “之前剃頭匠說過一兩句外頭情況,而且,開春大隊可能會重新征收糧食,或者明年上收比增加??丛蹅冩?zhèn)上的居民,現(xiàn)在紅薯葉紅薯藤都吃不上,這很有可能是真的?!?/br> 張隊長眼眶通紅,嚴肅認真道。 沙啞的聲音與低落的語氣,卻將他深藏的悲傷暴露。 這次過年飯菜的豐盛。 除去慶祝過年,與剃頭匠交換的消息也有一定關系。 “可是麥地里面——” 葉二嬸皺緊眉頭,同樣不忍心道。 是的,連夜開會的主演原因不是剃頭匠的消息,也不是張隊長家的的私事,首要導火線還是村民們地里口糧出現(xiàn)問題。 今日東陽溫暖,送走拜年的一批山娃娃們,黃老爺子卻忽然惦記著地里的糧食,由于遲種的原因,他始終不下心,披上大棉衣戴棉帽,往地里慢慢走去。 正好趕上一陣又一陣的寒風,山腳下麥地里覆蓋的雪被吹散,苗桿稍上剛長出來的那么一點花絮全都吹跑了。 他蹲在一塊一塊大田里,順手扯斷一根麥穗,在手心里使勁揉碎,對嘴隨意吹一口氣,手上的麥穗渣屑隨風飄去,但是并沒有留下一點點麥粒。 這都二月份了啊! 瞅著地里空癟癟的麥穗和嫩草葉,黃大爺早就忘記大年初一的忌諱,當即蹲下來,哭得像個孩子! 他們村這一批麥田,今年可能白忙活了! 張隊長眼中含淚,啞著嗓子繼續(xù)道: “山上大雪覆蓋,外頭消息很難核實。但今天才大年初一,我妹竟抱著四歲女娃娃,從童水村回到娘家。她說了很多事情,比如碧山鎮(zhèn)大隊——” 作者有話要說: 葉子:抱緊你們~~~~么么噠! 新年快快樂樂贏大錢,嘿嘿嘿,拜年紅包也要拿大大的。 ** 臊子面是初二吃的,我家一直都自己做臊子,都放在冰箱里。我媽她們以前吃的都是rou沫少,咸菜多,現(xiàn)在不多不少剛剛好。 沒菜的時候,臊子下白米飯,混合起來特別特別香。 ** 第164章 悲傷與憤怒 五九年份一月底, 碧山鎮(zhèn)大隊新鮮出爐一條規(guī)定——曬干‘菜’。 凡是可以吃的, 像山芋葉、芝麻葉、臘菜纓、胡蘿卜纓等全部收藏起來, 冬日里曬好放庫里, 必須像保護糧食一樣保管好它們, 不要造成損壞浪費。 這是張彩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張彩云是張隊長的meimei,嫁到更富裕的童水村木匠家里, 生得一個女娃娃, 今年才四歲。童水村, 距離碧山村約二十里山路, 離鎮(zhèn)上更近一些。 為救丈夫女兒,她親自去過鎮(zhèn)上找鎮(zhèn)上的赤腳大夫。從張彩云的親口描述,大家完全可以推測鎮(zhèn)上、農村是什么樣的生活。 一切的一切令人觸目驚心。 先說曬干菜的原因,很明顯,鎮(zhèn)村的全部倉庫都在缺糧。 沒米菜下鍋,上頭無解散食堂的規(guī)定, 大隊長們想盡辦法保證老百姓的肚子。他們已經用盡渾身解數(shù)。 干部們想起去年的夏秋季節(jié),各家各戶都在忙著大煉鋼鐵,地里很多糧食全部爛在地里, 雖然有的已經挖出來下鍋,但全部爛掉的還剩的有。 因此, 一開始,村里鎮(zhèn)上的隊員們,若是天氣晴朗,便拿著鐵锨鋤頭, 背著背簍,紛紛去地里挖那些爛蘿卜、爛紅薯等。 到達到地里,必須先刨開厚厚的白雪,卻發(fā)現(xiàn)地被凍得堅硬無比,冷得手腳通紅,也很難挖不動,只能用木炭或烤化,才能貼著地皮,艱難鏟下一層又一層。 整整一個下午,可能只挖出幾個爛蘿卜爛紅薯,甚至有的只挖出爛蘿卜根、幾片紅薯葉紅薯藤。 爛胡蘿卜不怕凍,基本都是暴雨淹壞碰撞壞,現(xiàn)在吃起來還保持一點蘿卜的原汁原味,簡直是年前的豐盛大餐! 但爛在地里的紅薯,最怕寒冷,外皮長霉,里心像爛棉絮一般,軟爛爛的,一捏必然壞。聞著還有nongnong刺鼻的酸腐味。 然而,不論是爛蘿卜還是爛紅薯,都是值得珍惜的糧食,也是人們未來幾天的一日兩餐。 只有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攪和成糊,加上一點爛菜葉啥的,煮熟蒸熟跟牛糞豬糞似的,人們照樣吃。 一月底,國營飯店還能提供雜菜湯,有點兒牛雜碎和爛菜葉,加上粉條,在鍋里一煮,清湯寡水,卻‘美味至極’。 兩毛錢一碗外加糧票,有錢人才吃得起。還得凌晨三四點排長隊,每天排隊的有上百人。有的人一天排三次隊,吃三頓。這簡直是燒錢的雜菜湯! 提起雜菜湯,張彩云下意識舔舔下嘴唇,將張老太太與張隊長心疼到不行。連聽著故事的白老太太也抹著眼淚珠子。 “造孽?。 ?/br> 在白家客廳里的張老太太,抹著眼淚嘆息道。 見到女兒那一刻,她就已經暈過去了。 張彩云整個人都瘦脫形,耳朵、臉頰、手腳等全部都被凍得紫腫紫腫的,一碰就可能鮮血淋漓。 張隊長媳婦默默再遞上一小碗,剛煮熱的南瓜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