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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端陽很貪玩,簡直像是個混世大魔王。 起初,顧清渠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一個小姑娘喜歡四處席地而眠,難道自家的床不是最安穩(wěn)的居所么? 后來他才知道,宋端陽不是不喜歡自己的床榻,她甚至有認床的壞毛病。 可是那時候娘親去世,父親又不愛護她,宋端純和她的姨娘就像兩座大山,一左一右地壓著她。 她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她總害怕他們會在她睡著的時候傷害她,將她扔到山上喂狗。 所以,她在夜間轉(zhuǎn)輾反側(cè),難以入眠,也不敢入眠。 困了的時候,她就掐一掐自己,疼了就清醒了。 久而久之,她白皙的藕臂上,全是一道又一道或深或淺的紅痕,觸目驚心。 可是長此以往也絕非對策,再加上…… 宋端陽實在是困啊。 記得那是一個很冷的天兒,宋端陽斜倚在顧王府門前的石獅子上。 她蜷著身子,手臂緊緊環(huán)繞住那尊冰冷的石像,緊皺著眉頭,眼睛閉得緊緊的。 昔時陽光正好,細細碎碎地傾灑在宋端陽身上,她整個人猶如鍍了一層金一般令人目眩。 恰巧顧清渠走出王府大門,無端撞入這幅似是由名家妙手繪成的圖畫之中。 彼時,小姑娘長長的睫毛宛若蝶翼,鼻梁小巧精致,唇不點而朱,眉不描而翠,雖還未長開,卻已不難看出未來必是個十足十的美人坯子。 顧清渠自認從小見過美人無數(shù)——王府中的歌姬舞姬,以及他父王的無數(shù)側(cè)妃侍妾,環(huán)肥燕瘦,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再加上上好的妝容和精致的華裳,更是為那些美人錦上添花。 可眼前這個衣著普通得甚至有些不堪,素面朝天的姑娘,卻實實在在地讓他感到驚艷。 只是天寒地凍的,小姑娘冷得渾身不停抖動,生生壞了這幅美人休憩之景。 更令顧清渠驚奇的是,在這樣一個連人都幾乎要被冰雪凍住的大冷天里,這個姑娘居然還能睡得著,而且,還是枕著硬邦邦的石像入眠。 許是出于可憐,他將自己身上披著的那件貂裘解下,輕手輕腳地為眼前的小姑娘蓋上。 或許是有所發(fā)覺想要開口說話,又或許是被冷風(fēng)吹得發(fā)抖,小姑娘忽然動了動嘴唇。 顧清渠本能地俯下身子,湊近她的唇畔。 “……” 那是一聲很輕柔,很細微,很綿軟的謝謝。像是一根羽毛般,悠悠飄到了他的心上。 他很久,很久沒有聽過這樣真摯的謝謝了。 那些王府中的女人,多多少少都笑得身不由己,阿諛奉承。就連他的母妃,王府里最尊貴的女人,都是那么言不由衷。 何謂緣分?大概便是顧清渠與宋端陽。 自那之后,他們之間的淵源就此開啟,從此,再也剪不斷,解不開,躲不了,逃不掉。 那樣一個美好的姑娘,如同一縷陽光,明媚而溫暖,恰到好處地融化他在王府的黑暗之中長久浸yin以致冰封數(shù)年的心,又不由分說地在他的心里眼里,撒野狂奔。 興許是想起昔日種種,他心里忽然有種滿腔甜蜜快要溢出的感覺。顧清渠緩緩低下身子,月光傾瀉在他的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層若隱若現(xiàn)的紗,襯得他有些縹緲虛幻,宛如謫仙。 他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觸碰到宋端陽的雙頰,恍若天人的臉龐漸漸湊近她的唇畔,只差一點便要一親美人芳澤…… 正在此時,夏蘭驀地推門而入。顧清渠猛然一驚,酒醒大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擺好姿勢,做出一副在幫宋端陽掖被角的樣子。 “王爺,男女授受不親,您還是離夫人遠一些好?!?/br> 夏蘭低著頭,語氣平淡地開口。 她迅速地掃視四周,眸光最終落在桌前以青花瓷為材質(zhì)的名貴酒壺上,心中變幻萬千,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顧清渠是當(dāng)朝的王爺,是當(dāng)朝連皇帝都要讓他三分的天之驕子,而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女,命如芥草,沒有必要,也沒有權(quán)利管這么多。 “嗯?!鳖櫱迩行┑讱獠蛔愕卮饝?yīng)了一聲,放在被子上的手指不自覺地輕顫了一下。 該死的,他怎么有種偷情被發(fā)現(xiàn)的感覺? 哼,都怪這個什么江月,明明人不在,還得安排個奴婢來壞他的好事! 害得他連美人的豆腐都沒吃到! “王爺,時候不早了,您……” 夏蘭沒有接著往下說,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白。 她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顧清渠憤憤地看著她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努力平復(fù)了一下心緒,他勉強勾勒出一個笑容,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開口:“本,王,這,就,走?!?/br> 大不了下次再過來找宋端陽,他顧清渠可不是那種會被一點點小小的困難阻撓打倒的人! 語畢,夏蘭只覺得一個白影從眼前一閃而過,再定睛看去時,顧清渠早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她望著敞開的木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好好的門不走,非得走窗戶,這位顧王爺?shù)鸟焙眠€真是特別。 翌日—— 當(dāng)晨間第一縷陽光照射進喜榻,映亮床榻上美人的素衣黑發(fā)時,宋端陽便醒來了。 她一向睡得淺,極容易被吵醒。再加上昨夜宿醉,頭實在疼得厲害,自然醒得比平日早了許多。 待夏蘭為她更衣后,宋端陽推開門,一陣涼風(fēng)吹來,額頭悶痛的感覺頓時好了許些。 外面是下人在灑掃,昨夜的雨下得很大,滿地都是一塊又一塊的積水,倒映著江府中的一草一木。微風(fēng)輕拂,水面波光粼粼,水中倒映出的一草一木輕輕搖曳著,陽光照耀下來,似是灑落一池碎金,美不勝收得仿若夢境。 美景總能讓人心情變好,暫時把一些煩惱拋到九霄云外。 只是……總有人要來擾了這樣的美景。 “誒,你聽說了么,昨夜少爺沒去新夫人房中呢。” “是啊,似乎是在照顧受驚生病的純姨娘,一宿沒睡。” “純姨娘真是得寵啊,若是日后能嫁一個這樣的夫君,哪怕做妾也是好的?!?/br> “就是,像新夫人這樣,怕是要守一輩子活寡了,那得多苦啊。要是……” 聲音戛然而止。 那三個正在悄悄嚼舌根的侍女,突然個個面色驚恐,全身顫抖地跪了下來。 宋端陽一邊把劍卡在三個人的脖頸間,印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一邊輕撫著自己的臉,笑吟吟地開口:“繼續(xù)說下去啊,本夫人還沒聽夠呢。” 那三個人哪還敢繼續(xù)往下說,個個臉色煞白地向宋端陽求饒,姿態(tài)卑微如同畜生一般,全然沒了方才亂嚼舌根時的愜意。 “你,羨慕宋端純是妾?”宋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