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偶？

    許栩心頭猛地一跳，這一瞬間，她只感覺背后冒著冷汗，手都開始顫抖。她重新蹲回去，將文件袋打開，戶口本拿出來又確認(rèn)了一番，的確是喪偶?？伞@又是什么意思？

    文件夾很厚，許栩索性全都倒在地上，開始瘋了一樣地翻找。其實(shí)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什么，她只是下意識覺得這個(gè)袋子里一定會有她要找的東西。

    果然，在最后，許栩看到了許爸與許媽的結(jié)婚證，以及一張破舊到幾乎看不清晰字跡的死亡證明。

    名字是許栩的mama，日期十幾年前，許栩稍作推算便能算得出，是在她的小學(xué)二年級。

    許栩腿下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她大腦一片空白，在這算算的幾分鐘內(nèi)，她似乎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許栩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連胳膊都無法抬起。她垂著頭將那張死亡證明看了一遍又一遍，想要回想起過去的種種細(xì)節(jié)，卻發(fā)現(xiàn)她什么都記不起來。

    內(nèi)心的難過壓的她近乎窒息，門外還有南渚的爸爸在，許栩想要知曉真相，卻不能在這時(shí)直接去質(zhì)問許爸。她就這樣跌坐在地上，沉默了許久。直到屋外的許爸喊了一聲：“許栩，還沒找到么？”許栩才回過神來。

    她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將那張紙小心翼翼疊好，揣在了褲兜里。然后把煙花抱在懷中，低著頭走出了許爸的臥室。

    許栩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滿臉慘敗，所以她不敢抬頭。只是用盡渾身的力氣，假裝自己很開心。剛出了臥室的門，便撈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她死死垂著頭像是在盯著懷中的煙花。然后用一種輕松又愉快的語氣說，“我等不及了，我要出去放煙花啦！南渚快跟上，我先走嘍！”

    說完，她直接推開門，跑了出去。

    敏銳如南渚，自然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常。他幾乎是緊跟其后，一路尾隨著許栩到了電梯前。她不作聲，南渚便跟著她走進(jìn)了電梯。

    電梯的數(shù)字，由大變小。南渚盯著許栩，剛準(zhǔn)備問點(diǎn)什么，便看到許栩像是腿軟，忽然扶住了旁邊的欄桿。懷中的煙花也隨著她的動作，滾落了一地。

    南渚嚇到了，立刻彎腰去扶她：“你怎么了？”他問。

    許栩沒說話，只是慢慢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遞進(jìn)了南渚的手中。她單手扶著欄桿，每一個(gè)動作都吃力至極，她從未有過如此無力的感覺。

    南渚借過紙條后，拆開來看，迎來許栩的，是一陣死一樣的沉默。

    她開口，聲音沙啞，有氣無力：“你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7章

    兩人又來到了小區(qū)的秋千旁。

    第一次來這里, 還是許栩第一天知道許爸的情況, 經(jīng)受不住打擊, 出門亂跑跑來的。她坐在同樣的位置上, 雙手握著冰涼的鐵鏈，垂著頭不說話。

    南渚一時(shí)間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話來安慰她，只能靜靜地陪在一邊。今天是春節(jié), 遠(yuǎn)處的天空全都是五顏六色的煙火, 由遠(yuǎn)至近, 緩緩綻放。

    其實(shí)對于今天所見, 究竟是什么情況，許栩大致已經(jīng)了解了。無疑就是在她很小的時(shí)候, 她mama生病, 騙她去工作，有去無回的那一年, 是因?yàn)橹夭‰x開的。而許栩全然不知情, 一直以為她只是出去工作了, 為了事業(yè)拋棄了自己和許爸。

    可那樣也還好，許栩?qū)δ菢拥乃幸唤z怨念, 但起碼除了怨還可以念著將來有一天她們會重逢。而現(xiàn)在，這個(gè)念想終是徹徹底底被打破了。

    許栩心中被巨大的悲哀所擠滿, 她以為自己沖出家門后，會痛哭一場, 結(jié)果是她想錯(cuò)了。許栩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被煙火照亮的地, 動了動嘴唇, 語氣平淡：“你能想清楚這到底是為什么么？”

    話是對南渚說的。

    剛說出來，許栩便覺得，這個(gè)問題其實(shí)問南渚也沒什么太大的意義。南渚再怎么成熟，充其量也只是個(gè)同齡人。大人的心思那么難猜，他除了說句“為你好”還能猜到些什么呢？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真的不明白，他們的這種隱瞞和欺騙究竟是為了什么，怕我傷心難過么？可是我已經(jīng)足夠傷心了啊?！痹S栩的指甲在秋千的鐵鏈上狠狠劃過，那張紙上的內(nèi)容就仿佛刻在了她的腦海中一樣，幾乎是一閉眼睛，就掛在她的眼前。

    許栩痛苦地閉著雙眼，想要從這種銘記中觸碰到紙上的每一個(gè)字。

    這一來二往的打擊，幾乎是接踵而至到來的。內(nèi)心本就不夠強(qiáng)大的她，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去消化另一件事。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一直以為我媽是出去工作了，再也沒回來過？”

    “說過?！辈恢遣皇鞘艿搅嗽S栩的情緒感染，南渚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原來不是去工作了，原來早就離開了。以前雖然想起她就覺得難過，可我一直希望某一天，她能夠回來。只要我們呼吸的還是同一片空氣，就有很多重逢的可能。而且我一直覺得她不會那么狠心，早晚有一天，她會回來看我的。”

    南渚將許栩的雙手從秋千鏈子上拿下，緊緊握在手中。她的手已經(jīng)因寒冷變得冰涼僵硬，那涼意似乎就這樣順著他的手心，一直傳到了他的心里去。

    “或許，她就是為了給你這樣的念想，才沒有告訴你事實(shí)?！?/br>
    “可是這像話么？二十多年，我活得像個(gè)傻子，連自己的mama去了哪都不知道，怎么會有人活成我這個(gè)樣子？”

    許栩?qū)⒁恢皇謴哪箱镜碾p手中抽出來，她指著自己的鼻尖，一字一句道：“我，一個(gè)成年人，大學(xué)馬上就畢業(yè)了。半個(gè)月前，才知道我爸出事故殘疾了，半個(gè)月后的今天，我才知道戶口本長成什么樣子的，我才知道我媽早就死了。這個(gè)世界上能不能找出第二個(gè)我了？會不會有人比我活的更蠢，更渾渾噩噩！”

    她將滿腹的委屈都?xì)w結(jié)到了自己身上，話說到最后，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兩巴掌。

    南渚見狀，有千百份的心疼，卻不知該怎么表達(dá)給她。只能重新攥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處，輕聲安慰道：“這不怪你，是他們這么多年來故意隱瞞了事實(shí)，你不知道，你有什么錯(cuò)？別這樣?！?/br>
    “可是我真的很討厭被瞞到最后才恍然大悟的自己，這幅蠢樣子?！?/br>
    “冷靜點(diǎn)?！蹦箱緦⒃S栩從秋千上拉起來，鎖進(jìn)自己的懷中：“你沒有任何錯(cuò)，這些事情之中，你是受害者。所以別怨自己，你有什么不開心都可以和我發(fā)泄。我知道你難過，我都陪著你?！?/br>
    許栩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用力抓著南渚身前的衣服，將頭埋了進(jìn)去，用力喘息著。她從家中跑出來后，一直覺得內(nèi)心平靜如水。然而平靜的內(nèi)心卻因?yàn)槊媲斑@個(gè)人再度劇烈狂跳起，許栩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