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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br> “我估摸著就是?!崩咸蝗绱说狞c點頭,而后解釋道,“我記得豐縣那邊兒說官話習(xí)慣加個尾字,好聽的很。” 開封府十來個縣,說話習(xí)慣也各有不同,其中豐縣人說話喜好在后頭加個‘呢’、‘著’之類的音,倒是有種吳儂軟語般的調(diào)調(diào)。 長輩們聊著,顧青竹則有話答話,問不到她時,便低頭吃著東西,沈夫人身為北方閨秀,相貌卻像極了江南女子,性子溫溫柔柔,偶爾和她說兩句話,看著這未來兒媳越加稱心如意了。 而另一桌,顧家?guī)孜粻斁埤R,少不了和沈仲喝上一喝。 沈仲常年在京城任職,論起酒量,固然比不了西北大將沈四爺,真喝起來仍不容小覷,但最令顧家人驚嘆的還是沈曇。 桌兒上的酒乃顧家自釀的,比街邊酒肆賣的那些烈的多,饒是這樣,沈曇敬過三輪酒,臉兒上原什么樣依舊什么樣,引的顧二爺嘖嘖稱奇:“師徒這么久,未曾發(fā)現(xiàn)你如此海量?!?/br> 沈曇剛將酒盞放下,舒眉展目的道:“西北冬季干冷,喝酒能活血祛寒,大約是熟能生巧了?!?/br> 另一邊,顧青竹的父親顧同山了然的點點頭:“不過平時還是適量為好。” “伯父教訓(xùn)的是?!鄙驎倚α诵?,態(tài)度尤為尊敬。 一頓飯賓主盡歡,沈大人他們前腳走,后面李氏迫不及待回屋和老太君探探口風(fēng)。 “以媳婦兒看,沈夫人是個好相處的人兒。”李氏喜氣洋洋的和老太君說道起來,“青竹懂事知理,只要不攤上個刁鉆挑事兒的婆婆,日子順?biāo)炝?,便沒甚好擔(dān)心的?!?/br> 午膳剛過,老太君精神有點兒不濟(jì),于mama讓廚房煮了參茶端來,邊喝邊道:“沈氏家風(fēng)我倒不憂心,不過青竹之前和趙家的婚事...” 話未說明,李氏卻也明白過來,顧青竹當(dāng)初打著和趙懷新假意定親的主意,實則是相中了沈曇,這事兒三家人提前俱不知曉,眼下沈曇雖和沈家長輩說明其中緣由,可難保人家有旁的看法。 未出閣的姑娘家,膽大潑天的什么都敢做,日后嫁過去,少不得讓人心里犯嘀咕。 李氏沉思了會兒,覺得沈家一門武將,不像是有話憋在肚子里不問的,如果介意,肯定事前便說了:“母親不必?zé)n,沈曇那孩子妥帖,現(xiàn)在雖沒憑沒據(jù),我也打敢包票,青竹嫁過去決計不會受委屈?!?/br> 擔(dān)心歸擔(dān)心,老太君對沈曇為人缺有信心的,否則也不會點那個頭,臉上終于露出些笑意:“希望如此罷。” ****** 正月十五一過,消寒圖不知不覺填滿了色,春夏交替,夏末秋來,又是番豐收的新年景。 沈家沒再登門,明面兒上亦沒其他舉動,城里偶爾還會談及趙懷信和顧七姑娘退親的往事,不少人腹誹著顧家裝作沉得住的樣子,其實早就心急火燎。顧青竹過了十七,眼瞧著到桃李年華,差不多大的閨秀均是當(dāng)母親的人了,只她還沒個著落。 任你往昔說媒的人踏破門檻,現(xiàn)在顧府前頭大概就是門可羅雀。 她本少參加閨秀間的賽詩會、賞花宴之類的小聚,如今年紀(jì)不合,便更不拋頭露面了。 瑞和縣主是景王的掌上明珠,景王委實寶貝她到骨子里,和趙懷禮定親半年才商議好大喜的日子,且一竿子杵到了明年春天。 而原因,是趙家原先給小兩口預(yù)備的宅子沒入景王的眼,隨即大手一揮,硬找來能工巧匠重新修葺裝潢了遍,單婚床便用了整整一年的工時,四周雕畫栩栩如生,貼金朱漆富麗,比起當(dāng)年六公主的嫁妝也遜色不了多少。 李淑嫁與趙懷禮是權(quán)衡利弊的結(jié)果,故而婚期推后也不急,樂得再過段兒當(dāng)姑娘的舒心日子。 當(dāng)年汴梁第一貴女朱鳳珊灰溜溜的去了江寧府,天之驕女六公主如愿以償嫁給傅家公子,成親后卻天差地別不得志,這輩兒一同長起來的貴女中,若說起順風(fēng)順?biāo)?,頭個想到的便是瑞和縣主。 論身份是皇室子孫,論姿容可稱雍容高貴,論郎君,多少閨秀夢寐以求的想找狀元郎呢。 可人狹隘自私慣了,真是得隴望蜀不知滿足。 趙懷信始終是李淑心里的一根刺,想起來的時候別扭下,連帶著也見不得他好,是以在城中傳出趙三公子對紅樓草堂的深秀侍者有了憐惜之意后,心里頭又不痛快了。 不過思及那深秀的來歷,李淑暢快許多,不為別的,深秀原是陜西路某位官員的嫡孫女,因祖父犯了事,全家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剩余婦孺,年紀(jì)小的收入教坊司,年紀(jì)大的被圈起來做些粗使活計。 深秀因知書達(dá)理被挑中送進(jìn)紅樓草堂,伺候些貴客,在家中女眷中已然是活的最好的了。 這樣的女子永不能贖身,趙懷信即使再怎么中意,也只能露水情緣的。 這廂,老國公沈鴻淵病逝已滿三年,沈家祭祀完后,沈曇正式出了孝期,提親所需的禮品張羅著不難,好些都是現(xiàn)成的,沈老夫人親自拜訪顧家,為孫子提的親。 顧家應(yīng)允了親事,三書六禮還需一步步來,加上兩家都未大肆宣揚,除卻關(guān)系近的親戚,知情的人并不多。 圣人躊躇近兩年,終于立五皇子李曉為太子,立秋日舉行過大典,接著要在延福宮招待百官。 皇后的心也徹底放下,要說太子被罷黜,她才是茶不思飯不想的,生怕圣人一時氣急選三皇子接位,自己那兩個兒子豈不成了案板上的魚rou,任人刀俎? 現(xiàn)今李崇降作閑散王爺,也算不幸中的萬幸,皇后使出渾身解數(shù)為自己小兒子造勢,所以在延福宮大宴上花了甚多心思。 大宴這日,延福宮內(nèi)外旗幡迎展,宮女們一水兒的桃紅對襟宮裙,鵝黃黑底兒的繡鞋,有的手捧銀盤鮮果,有的手捧茶具糕點,仿佛是那天上的蟠桃盛會,四處仙云繚繞。 顧青竹又長了個子,臉頰上小姑娘的嬰兒rou徹底沒了蹤影,纖腰長腿,穿的是李氏為她新裁的孔雀藍(lán)羅裙,瑩白的脖頸間掛著串五色瓔珞,發(fā)間只用一套碧玉頭面,可謂清水出芙蓉的美人兒。眾多斗艷的閨秀聚在園子里,只遠(yuǎn)遠(yuǎn)一眼,便能瞧出她,相比下來,瑞和縣主那身金色十二幅牡丹裙,明晃晃的刺眼,反而顯得俗不可耐。 圣人和大臣們在錦繡閣閑談,年輕這群閨秀公子則在菊花園中品茶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