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

    她今日搬回家來，先去見過了祖母，父親卻不在，蘇眉心知父親是有意避而不見，蘇夫人撫著女兒的背脊安慰道：“你父親就是一時抹不開面子，過幾天也就好了，你別想不開，也別怨他?！?/br>
    蘇眉點頭道：“我明白。是我不好，不怪父親?！?/br>
    蘇夫人頷首一笑，忽又拉著女兒的手湊近了一點：“黛華，你和虞家那個孩子沒有再來往了吧？”

    蘇眉微一遲疑，就見蘇夫人眉間的折痕立時凹了進去：“你學校里的差事不是已經(jīng)辭掉了嗎？怎么了？他還糾纏你？”

    “不是。”蘇眉的嘴唇被自己咬得發(fā)白，聲音低而清晰：“mama，我喜歡他?！?/br>
    “你？”蘇夫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女兒，“你之前怎么答應我的？你怎么越長大越糊涂呢？這是可以鬧著玩兒的事情嗎？”蘇夫人見女兒垂頭不語，竭力按耐住胸中焦急：

    “你到底是要怎么樣？”

    蘇眉鼓起勇氣，懇求地望著母親：“他說，想明年……明年結(jié)婚?！?/br>
    蘇夫人驚極反笑：“他……你們真是……兒戲?！?nbsp;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肺腑皆顫地長嘆了一聲，不再開口，也不看女兒。

    蘇眉見母親如此，眼中辣熱，“mama，我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氣。”

    蘇夫人愁眉緊鎖，苦笑著道：“你喜歡他什么？你才認識了他多久？你知道他這個人到底怎么樣？除了家世好，人漂亮，你還喜歡他什么？”

    蘇眉被母親連番追問，思忖著道：“……我也不知道，我說不出來。他……我和他在一起，很開心l?！?/br>
    蘇夫人悵然看著女兒，嘆息愈發(fā)沉重：“當初你要根蘭蓀在一起也是這樣；該勸的話，mama都跟你說了，你不肯聽，我也沒有辦法。你這孩子看著懂事，肚子里裝的就是秤砣！”蘇夫人起身要走，一眼看見在窗臺上逡巡來去正尋覓安樂窩的芋頭，忍不住又轉(zhuǎn)回過頭來：

    “黛華，你聽mama的話，兩夫妻過日子，不是’開心’兩個字就能撐過幾十年的?！?/br>
    蘇眉聽得心中酸楚，眼眶里漸漸蓄了淚光，幽幽望著母親道：

    “mama，那哪兩個字能撐過幾十年呢？’將就’？”

    蘇夫人頹然搖頭，無計可施地抱怨道：“你說你小時候，我怎么就沒看出來你是這么一個拗丫頭呢！”

    到了晚飯時分，蘇一樵才回到家。蘇眉見父親拎著公事包目不斜視地從自己身前經(jīng)過，連忙叫道：“爸爸！”

    蘇一樵仿佛這時才看見的人，沉聲道：“去見過你祖母了嗎？”

    “見過了?！?/br>
    蘇一樵推推眼鏡，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多去陪陪你祖母，不要惹老人家生氣。”

    蘇眉看著父親的背影，心里一陣膽怯。她不敢想倘若父親知道了她和虞紹珩的事，會有怎樣的風波。然而，這個時候要她去跟紹珩反悔，只在腦海里想一想他的影子，她就覺得自己做不到。

    ————————

    到了冬至這日，蘇家照例要吃湯圓。

    蘇眉正在廚房同母親裹湯圓，忽聽父親同人說著話從院子里經(jīng)過。母女二人不約而同地往外看了一眼，見是一個穿深色西服的年輕人跟在蘇一樵身后往書房去了。蘇夫人收回視線，微微笑道：“德生去年博士畢業(yè)，在國立圖書館做助理研究員，你父親看他一個人在這邊，逢年過節(jié)就叫他到家里吃飯?！?/br>
    蘇眉輕輕“哦”了一聲，格外用心地團著手里的糯米粉。這黃德生家在余揚，父母都是蘇一樵大學時的同系校友，兩家人多年交好，黃德生讀書時便常到蘇家來，同蘇家?guī)讉€孩子都相熟。蘇夫人又裹了兩個湯圓，對蘇眉吩咐道：“你父親跟德生說話，總要說一陣子，你泡壺茶去?！?/br>
    蘇眉盯了母親一眼，見蘇夫人只是低頭忙手里的事情并不看她，張了張口，還是起身去了。

    她捧了杯茗送到書房，蘇一樵果然談興正濃，端起茶呷了一口，便重新拾起話頭。黃德生見到蘇眉似乎有些吃驚，慌忙起身接過茶盞，頷首道：“黛華。”

    蘇眉不聲不響地點了點頭，便掩門退了出去。才回到廚下，便聽蘇夫人道：“我倒忘了德生會來，這會兒加菜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彼娞K眉默不作聲，又道：“你們幾個小孩子總在一處，他愛吃什么來著？”

    蘇眉答道：“我也不知道?！?/br>
    蘇夫人還要再說，院中此時又有人聲，卻是蘇家的長子蘇灝。蘇灝從廚房經(jīng)過，特意探頭進來對蘇眉道：“小妹，有你一封信，我放客廳了?！?/br>
    “好，我去看看。”蘇眉一面答應，一面忙不迭地往外走，唯恐母親再同她說黃德生的事。

    蘇家一家五口再加上黃德生，熱熱鬧鬧坐了一桌。蘇一樵因為冬至節(jié)有客人，又逢自己主持編纂的一套考古資料匯編順利付梓，興致頗佳，便破例在席間同眾人說話。蘇家的幾個孩子都湊趣，卻不及黃德生恭維得恰到好處。

    一時飯畢，蘇灝便說約了同學去看話劇，不等父母再問，人已拿了大衣趕出客廳。蘇眉亦不愿奉陪父親和黃德生談天，只說要去喂貓，端著方才從席間挑下來的一碟魚rou便回了房。

    看著芋頭搖尾舔爪心滿意足的吃相，蘇眉莞爾一笑，小心插了房門，這才坐到書桌去拆信。信封上的幾行字跡十分娟秀，下款的路名門牌正是虞家的地址，末尾還落了個“月”字。蘇眉一看便猜是虞紹珩請meimei幫忙寫了信封。然而等她滿心忐忑地把信拆開，只見里頭兩頁飄著百合香氣的淡藍色信箋果真是惜月寫來的，信上問了她在家中的近況，又說了些自己在學校的趣事，還邀她年底去聽音樂學院的新年音樂會。

    蘇眉一邊看一邊好笑自己做賊心虛，思量了一陣，便提筆回信，一一據(jù)實作答。

    蘇夫人正在客廳陪著丈夫和黃德生說話，忽見蘇眉敲門進來：“爸爸，mama，我去下路口的書店，買郵票?！碧K夫人忙道：“我跟你一塊兒去吧，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蘇眉只得等著母親換好衣服，挽手而行。等她就著書店柜臺貼郵票的工夫，蘇夫人看著信封上的字跡，贊道：“你的字比先前好多了?！?/br>
    蘇眉柔柔笑道：“寫得多，自然好一點?！?/br>
    “這個惜月是你新認識的嗎？以前好像沒聽你說過?！?/br>
    蘇眉心中一抖，點頭道：“嗯，我們?nèi)ツ瓴耪J識。她在音樂學院學作曲，鋼琴彈得很好。她……她父親是蘭蓀的朋友?！彼幻嬲f，一面試著用眼尾的余光窺看母親，見蘇夫人仿佛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