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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事事不如人! 這個國家,沒有救了?!?/br> 虞紹珩聽到這里,赫然抓出了頭緒,“所以您覺得,不如把這個國家交給扶桑人來‘救’?可是——”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許蘭蓀,“您是讀過孔孟的……” “孔孟讀了兩千年,也讀不醒這百兆生民?!痹S蘭蓀嘆道:“那時候,我私心里品評,清兵入關,尚且出得來康乾盛世;若論仰慕華夏文明光華——就說讀孔孟,扶桑人難道不比滿洲人強嗎? 恰巧當時有個扶桑同學邀我參加他們的一個史哲學社團,我就去了,替他們捉刀寫了不少文章投到國內外的報刊上——按如今的說法,皆是‘漢jian’論調。 后來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個學生社團——” 08、無怨(三) “到你父親廓清宇內,棹波邀我一同回國主持實驗室?!痹S蘭蓀茫然喝了一口已冷掉多時的殘茶,遲疑著說:“我回來既想要為國家做點事情,也是想要避開他們,可是……” 他忽然住了口,摩挲著手里的茶杯,停了片刻,才道:“當時國內肅jian搞得很厲害,我怕之前的事叫人翻出把柄,處處謹慎小心;恰好令尊為子延師,依我的脾性,原是不肯交接侯門的,可那時候我私心里想,若是做了你家的西席,不僅吾身可安,那些扶桑人多半也不敢再跟我聯系。沒想到,這一步卻更錯了。” 虞紹珩聽著,心下更是惜嘆,許蘭蓀空自學養(yǎng)深厚,卻絲毫不解世情人心。他若不來虞家或許還好,他既成了虞家的座上客,于別有用心的人而言就更是奇貨可居了,可如今再說這些,也只是徒勞,“……他們很快就找上您了吧?” 許蘭蓀頹然點頭,“是一個到陵江大學來訪問的教授,我留學是便認識。如果我不跟他們合作,之前我……許家書香世代,我尚有祖父、老母在堂,我不能叫許氏一門為我蒙羞?!?/br> 他凄然一笑,“我也動過死念,可那時候到底年輕,不甘心。千古艱難唯一死,書生的節(jié)cao——有顏魯公,也有錢謙益。我是一步錯,步步……都錯上加錯。” “您當時就應該告訴我父親。” “交淺何敢言深?”許蘭蓀搖頭,既而提著精神道:“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我同令尊相交,并不涉及軍政事務,更何況你父親卸職參謀總長之后,也不愿過問廟堂之事?!?/br> “我家里的事,他們都問過您什么?” 許蘭蓀想了想,蹙眉道:“起初也沒什么,后來問過一些你家中親眷或者軍政僚屬來往的閑事。雖然他們問得仔細,但我只是偶爾看見誰到你家里來,至于他們同你父親母親談什么,我是不能知道的?!?/br> 他極力回想著,又道:“其實有些人我也不認得,他們有時候會取了照片叫我認?!?/br> 虞紹珩心中一凜,追問道:“為什么?他們叫您認過誰?” “我不知道,也不敢打聽?!痹S蘭蓀惶惑道:“一共也不過四五回?!?/br> “最近一次呢?” “最近一次,也是前年的事了?!痹S蘭蓀回憶著說:“……那人肩章上有兩顆星的,應該是個中將,找你父親找得很急,臉色也不大好,年紀……應該比你父親大。我同他們說了,他們后來找了照片給我認?!?/br> 他剛說完,就見虞紹珩迅速站起身,來開門跟外面的人低聲說了幾句,復又轉回來坐下,卻沒有再追問這件事,反而閑話一般問道:“老師,您和栗山凜子見面都是在文廟街的萬卷堂吧?” 見許蘭蓀點頭,又問:“那菊乃井那次呢?” “就是那份稀土礦的報告,他們有些技術問題要核問,才約我去的那里?!痹S蘭蓀言畢,忽然沉思著道:“我們在萬卷堂并不直接見面,只是用那里的書架聯絡消息,你們既然早就知道,為什么不早一點抓我?”他說著,言語之中竟似有些激憤。 “您去做這樣的事,為什么還要用自己的名字在那兒買書呢?” 許蘭蓀一愣,“我到書店去,向來都買書的,如今這些賣舊書的小書店越發(fā)經營得不易……” 虞紹珩一邊引著許蘭蓀盡量回想從前在虞家打探的事情,一邊喟然暗嘆:從來都只聽說“賊不走空”的,許蘭蓀卻是書生本色,一間舊書店營生艱難他尚且念念不忘,卻渾然不知自己三言兩語之間的“閑事”可能會葬送掉什么。一時外頭有人敲門,他起身接進來一個檔案袋,從里頭取出一疊照片,讓許蘭蓀去找哪幾個是扶桑人叫他辨認過的。 一場詢問持續(xù)了四個多鐘頭仍不見停,許蘭蓀神思困頓中發(fā)覺虞紹珩的問題有些似是之前已答過的,思量著道:“紹珩,你放心,我料到過有這一天,你問我的事,我不會有隱瞞?!?/br> 他此刻面容憔悴,眼中血絲亦清晰可見,可越到了人身疲體乏,精神不濟的時候,才越容易問出實話,因此虞紹珩雖然心中有所不忍,但面上仍是靜如止水: “老師,我得按程序做事。” 許蘭蓀只好點了點頭,勉力振作精神應對他的訊問。 又問了約摸兩個鐘點,虞紹珩將詢問記錄給許蘭蓀一頁頁看過簽字,說了句“您休息一會兒吧”,才終于辭了出去。 此時已是天光大亮,虞紹珩卻沒有吃早飯的胃口,用冷水拍了拍臉趕回情報部?;壹t的云層沉甸甸地壓到人眼前,走廊邊點綴的一叢細竹在冷風中簌簌作響,他疾步而過,抬腕看了看表,卻忽然站住了。這會兒離正式上班還差半個多鐘頭,自己這么匆匆忙忙地過來,未免不夠沉著——叫略知內情的人看在眼里,不猜他徇私,也嫌他邀功。他放慢腳步,拐到庭院里轉了一陣,轉眼間,卻見蔡廷初的貼身秘書葛鳳章一路張望著走了過來: “部長叫你上去。” 虞紹珩一怔,見葛鳳章伸出食指朝上比了比,這才想起四樓蔡廷初的辦公室正是朝這個方向開窗,遂笑道:“部長這么早?” 葛鳳章笑了笑,道:“我有事要出去,順便叫你一聲,你自己上去吧?!?/br> 此時正是情報部開早飯的時候,上樓下樓的人不少,虞紹珩一路上來,碰見面熟的長官,俱得停下來打招呼,聽兩句詢問勉勵以及“代問校長好”,不認識他的也免不了多看幾眼。 好容易上到四樓,蔡廷初見他像有幾分解脫的神情,便道: “怎么?許蘭蓀那里沒什么大事?” 虞紹珩忙道:“現在還說不好,可能是大事?!彼贿呎f,一邊從公文包里取出詢問記錄,打開放到蔡廷初面前:“這些年,除了礦產資料,他還交待給扶桑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