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哲航立刻冷靜下來。

    行吧，愛咋咋地，他就是多管閑事行了吧。

    話是這么說，視線依舊緊緊跟隨著她的身影。

    沒想到這小身板還挺能扛，雖然一直都在微微顫抖著，但就是固執(zhí)地沒停下來休息過。

    趕在天大亮的時候，一群人到達山頂。停在一塊墓碑前，所有晚輩齊刷刷跪下。

    顧哲航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蹲在陳澈身邊。

    墓碑前的小石板被工作人員搬開，顧哲航立刻捂住身邊人的眼睛。

    掌心瞬間被打濕。

    周圍哭聲震天。

    真的是最后的告別了。

    生者護送逝者的這段路，也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接下來，兩方就真的要徹底分道揚鑣了。

    小盒子被放進去之后，由石板蓋住地面。

    結(jié)束了。

    徹底告別了。

    爆竹聲再次響起，在場的晚輩同時磕頭。

    陳澈的情緒又崩了。

    顧哲航也說不出什么話來安慰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拍著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給她順氣。

    等到這個簡單的儀式結(jié)束，也就意味著，這整個葬禮就徹底結(jié)束了。

    一群人從地上爬起來，帶著哭聲慢慢下山。

    正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在經(jīng)歷無數(shù)次因為踩空而差點整個人掉下山之后，陳澈拉住了他的袖子。

    顧哲航察覺到這股小小的拉力，下意識扭頭看她一眼，頓住。又很快回過神來，把她往自己身后推了一些，以防她再次往下掉。

    蕭瑟。

    寒風(fēng)陣陣，也所幸有他在前面擋著，刺骨的風(fēng)才沒有全部吹到她身上。

    再次坐進車里，陳澈依舊茫然地看著窗外。

    “接下來還有什么安排？”顧哲航一邊問著一邊啟動車子。

    “沒有了?！?/br>
    什么都沒有了。

    都結(jié)束了。

    外婆也徹底沒有了。

    “你爸媽呢？他們怎么回去？”順手打開車里的暖氣。

    “我爸開了車過來，他們等一下還要去外婆家里把葬禮的那些事情全部處理完。他讓我回家休息，然后他還要一直看著我媽，怕她傷心過度。”

    顧哲航沉默了幾秒。

    只是你mama會傷心過度，都不來問問你的感受嗎？

    算了，這種時候也不能強求一個男人兩邊都顧得全。

    “那行，我現(xiàn)在帶你去吃早飯，然后送你回家?！?/br>
    陳澈沒說話，在他看來就等于默認，懸了這么久的心終于微微放下一些。

    至少她終于肯開口說話并且回答問題，那就很好了。狀態(tài)調(diào)整肯定需要時間，現(xiàn)在這個勢頭對她來說已經(jīng)很積極了，他不奢求那么多。

    車隊駛出這塊荒涼的土地，上高速之后，黑色賓利突然加速，脫離了整個車隊。

    “別開那么快，限速?！?/br>
    顧哲航差點把油門當(dāng)剎車踩。

    “注意安全?！?/br>
    顧哲航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點飄了。

    臥槽她剛剛說啥？

    聽話地乖乖減速之后，他再次察覺到副駕駛座上的人沒了動靜。

    路過收費站排隊的時候，顧哲航把毯子給她重新蓋好，有些無奈地看著她的側(cè)臉。

    這是已經(jīng)累成什么樣了才會一有空就睡。

    車速漸漸放慢。

    好好睡吧，這次真的不打擾你了。

    陳澈睡醒的時候，揉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識朝窗外看去。

    小區(qū)門口？

    等等，顧哲航呢？

    往車頭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見他靠在引擎蓋上抽煙。

    好吧。

    陳澈隨便扒拉幾下頭發(fā)，下車。

    顧哲航聽見動靜，把煙掐了，回頭看過去。

    陳澈走到他面前站定。

    她眼里有太多太多不一樣的情緒，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種感覺。

    欲言又止。

    身上的煙味會不會讓她很反感？

    車里的香薰是Bck Vanil的，她會不會不喜歡？

    空調(diào)的溫度會不會太低了？

    有沒有落枕？

    有沒有做噩夢？

    “謝謝?！标惓合乳_口。

    莫名疏離的語氣讓他的心瞬間掉進谷底。

    懸在頭頂?shù)睦麆K于落下來，直直地捅向他。甚至沒有痛苦，一劍斃命。

    他早該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想那么多的，早該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奢求那么多的。

    “午飯打算吃什么？”語氣也變得疏離起來。

    以后就當(dāng)再也沒認識過嗎？真的嗎？

    “我自己做吧?！标惓狠p輕咳嗽?！澳慊丶易⒁獍踩?，這兩天都謝謝?！?/br>
    目送她的身影慢慢走進小區(qū)，咳嗽的聲音就像一只無形的小手，愈發(fā)抓緊他的心臟。

    “你下個星期去不去分部？”

    還是沒忍住。

    不甘心。

    陳澈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他。沉默一陣，還是揉揉嗓子。

    “你需要我過去嗎？”

    像是拯救中劍的瀕死之人的最后一劑靈丹妙藥，能在瞬間把所有傷口統(tǒng)統(tǒng)治愈，甚至讓人忘了之前的所有痛苦。

    傷口飛速愈合，懸在頭頂?shù)膭οР灰姟?/br>
    原本墮入無盡黑暗的人突然看到一絲光明，伸手抓住。

    “需要?！?/br>
    非常需要，迫切需要。

    陳澈點點頭，轉(zhuǎn)身走遠。

    顧哲航的心情突然就好起來，嘴角微微上揚。目送她的背影離開他的視線范圍之后，愉快地轉(zhuǎn)身上車。

    這個香薰的味道確實挺不好聞的，下次換別的。

    回到家，拿出手機，這才發(fā)現(xiàn)意大利那邊的老師昨天還在問他為什么最近幾天沒有畫畫。略帶歉意地給老師回了一封誠懇的郵件之后，默默走進廚房。

    畫什么畫，吃飯最重要。

    家里有親戚住在米蘭，所以他經(jīng)常會過去看看，在那里也認識了不少老師。流利的意大利語再加上本身在藝術(shù)方面有一定的造詣，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在那個充滿藝術(shù)氣息的國度能混得更開一些。

    他喜歡那邊的老師，每次完成一幅畫作之后，都會把畫拍給老師看，然后老師給出專業(yè)評價。老師也喜歡他，畢竟現(xiàn)在能沉下心來畫畫的人真的不多，所以每次隔三差五就收到郵件的時候，都開心得不行。

    顧哲航盯著端上桌的小牛排，心情大好。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反正就是很開心很開心，而且最近很久都沒有這么開心過了。

    晚上畫畫吧，油畫。

    權(quán)當(dāng)是給自己放松一下了。

    ☆、微博

    再次把完成的作品拍照發(fā)給老師之后，顧哲航也拍了一份放在朋友圈。

    沒多久就收到了老師的專業(yè)評價，男生仔仔細細地從頭看到尾，然后對著自己的畫研究了一陣。

    嗯，確實有點問題，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