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房里哭成一片，成何體統(tǒng)？

    “閉嘴——”

    陳世美怕下人們聽見動靜，把他的事情暴露出來，急忙推開還抱著自己腰身的冬妹，幾步走到艾憐跟前，厲聲喝道：“管好你的孩子！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不許大聲喧嘩，再出聲我把你們拉下去打一頓板子。”

    他這人都能狠下心腸殺妻兒，打一頓板子又算什么？

    好漢不出眼前虧，艾憐趕緊蹲下來把瑛哥抱在懷里，給他擦了擦眼淚，又摸著他的頭柔聲地哄了幾句，把他的情緒安撫好后，然后直起身來，注視著陳世美，看他的下一步舉動。

    瑛哥雖然年幼，但一路上跟著母親吃了不少苦，比同齡的孩子懂事得多，心里明白有些人是不能惹的。他被陳世美嚇得不敢再大聲哭，只可憐兮兮地抱著母親的腿低聲地抽泣著。

    陳世美看著艾憐，她蒼白的小臉上眼睛通紅，眼睛里氤氳著一層水汽，窈窕的身體纖細單薄，讓人見了好生愛憐，真想把她摟在懷里擦干她的眼淚，真想把自己現(xiàn)在所擁有的榮華富貴同她一起分享。

    可是......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的眼神重新陰狠起來。

    他轉(zhuǎn)身過去翻書案的抽屜，翻了一陣，僅僅找到了兩塊金子和一些碎銀子。他現(xiàn)在出門時前呼后擁，看上什么東西自然有下人付錢，所以沒有存錢和隨身帶錢的習(xí)慣。

    他把書房里所能找到的金銀放在一個帕子里包好，走到艾憐面前遞給她說：“看在你我鄉(xiāng)親的份上，我給你些錢財，你拿著這些錢到鄉(xiāng)下買塊地，節(jié)省著過日子，還是可以把兩個孩子拉扯長大的。記住，以后千萬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艾憐急了，錢她可以接受，可孩子她不想再管了。

    于是可憐兮兮、柔弱萬分地說：“官人，我一個女人拉扯兩個孩子實在是艱難，再說孩子跟了我也沒什么前途。你現(xiàn)在是達官貴人，就把孩子留下吧，將來冬妹才能許配個好人家，英哥也才能有個好前程。你讓他們跟著我，我一鄉(xiāng)野無知婦人，能給孩子什么呀？你就忍心讓你嬌嫩的女兒將來嫁給窮戶，日夜為生計cao勞嗎？忍心看你的兒子成為一個粗俗無禮、庸庸碌碌的農(nóng)夫嗎？他們是你的骨rou啊！為人父母的不就是指望孩子們別像父輩那樣受苦遭罪嗎？

    官人你不要我也就罷了，誰讓我的命不好呢，可我不想兒女們像我一樣是個平民草芥，將來任人欺壓凌\辱。所以，官人，你就留下孩子們吧！”

    陳世美聽了這些話，心里苦得微微發(fā)顫，面上仍無動于衷。

    他抓起艾憐的手，把錢塞給了她，硬下心腸冷著臉說：“你們可以走了，以后不許再來?！?/br>
    說完揮手?jǐn)f人。

    這特么的什么人這是？艾憐告誡自己不要生氣，不要同人品沒下限的渣男一般見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呼出來，繼續(xù)勸道：“我母子三人不遠千里來尋你，你狠了心不認(rèn)我，可以，但瑛哥、冬妹是你親生的，難道你真忍心讓他們無依無靠？”

    陳世美狠下心來，冷酷地說：“休要啰嗦，我數(shù)到十，再不走，就叫人把你們棍棒轟出去?！?/br>
    艾憐看著陳世美，心想這人果真冷情，用孩子確實沒能打動他。

    她把錢收進懷里，還是不甘心替他養(yǎng)著他的兩個孩子，想了想就又問道：“官人，你都不問一問你爹娘的情況嗎？”

    陳世美心頭一震，他緊緊盯著艾憐，示意她說下去。

    艾憐用袖子試了試眼淚，裝作悲傷的樣子：“家鄉(xiāng)發(fā)生了旱災(zāi)，顆粒無收，爹娘餓得身體越來越不好，沒有挺過去，相繼去世了。嗚嗚。啊——”

    艾憐疼得一聲慘叫，她用力甩著陳世美捏她手腕的手，卻怎么都甩不開。

    聽說爹娘雙雙喪命，陳世美又悲又怒，心內(nèi)想放聲痛哭又不敢高聲，最后把悲痛和怒氣撒到了艾憐身上。

    他緊緊攥住她的手腕，額頭青筋暴露，眼露兇光，不顧她被捏得生疼的痛苦模樣，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是怎么孝敬公婆的？為什么你跟孩子們都好好的，爹娘卻挨餓致死？”

    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指責(zé)她把糧食都喂給她自己和孩子了，把他爹娘餓死了嗎？

    他現(xiàn)在這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讓艾憐有些害怕，古人是講究孝道的，千萬不能讓他誤會自己不孝順。

    于是她辯解道：“你是朝廷命官，難道不知道家鄉(xiāng)遭了災(zāi)嗎？我辛苦了小半年，地里還是一片荒蕪。沒有吃的，我們都在挨餓啊！糧食吃完了，家里能賣的都賣了，換來的糧食沒吃多久，家里又?jǐn)嗉Z了，后來就天天吃草根吃樹皮，爹娘歲數(shù)大，腸胃虛弱，吃了樹皮后腸胃疼痛。當(dāng)時家家戶戶都死了很多人，又請不到郎中，我把我爹找過來給公婆看病，可是又抓不到藥，藥房都空了，爹娘只能干熬。

    人死得越來越多，再后來又發(fā)生了瘟疫，公婆身體虛弱，染了瘟疫后，沒錢醫(yī)治，我爹也染了瘟疫，病得最重，是最先去的，然后公公和婆婆相繼故去。

    你三年無音信，不知是死是活。公公臨去前，讓我指天發(fā)誓一定要為陳家留個根苗，要不是為了保住陳家這點血脈，我早跟著公公婆婆一起去了，還能留到今天受你質(zhì)疑嗎？”

    陳世美聽到她的敘述，心如刀絞。

    爹娘生他養(yǎng)他一場，又辛辛苦苦地供他讀書，一輩子為他cao勞，卻沒享受過一天兒子的孝敬，沒過上一日富貴的生活，最后還是被活活餓死的！

    他真是愧為人子！

    他怨恨地捏著艾憐的手腕繼續(xù)用力，一字一頓地逼問她說：“你若真是孝順，就是割rou賣女兒也要為爹娘盡孝，你捫心自問你做的夠格嗎？”

    這話把艾憐氣的倒仰，他這是什么意思？

    怪她沒割rou給他爹娘吃嗎？怪她沒賣掉女兒換糧食嗎？

    憑什么她要割rou喂他爹娘吃？她自己的爹還餓死了呢！

    災(zāi)荒年月，只有勾欄院才肯花錢買女孩子，難道他想讓她把女兒賣入娼門？

    這是什么父親。這不是畜生嗎？

    第25章 冰火兩重天

    她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冬妹，小姑娘正渾身發(fā)抖，一臉驚懼地看著她爹，別看她才八歲，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千里來京的路上，有時候跟一大群男女乞丐混在一起，男女之間的那點事兒，估計她其實什么都懂了。

    艾憐用力甩開了他的手，聲調(diào)也高了起來，氣憤地問：“這話別人可以說，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做的不夠，那你呢？三年前你進京趕考，臨走時我千言萬語囑咐你，不管中不中都要早些報個音信回來，以免爹娘望穿雙眼，可你是怎么做的？公婆挨餓的時候你吃的是什么？公婆病重我在床前伺候的時候你在做什么？沒錢請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