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吃藥，就把人帶到了醫(yī)務(wù)室。不過片刻功夫，三人就從后門悄悄溜了回去。

    走之前，那李秀芝還跑到會議室里，把自己的那筐子咸鴨蛋給要了回來，說留給明亮吃。趙桂枝一見，也拉著春梅過去，把自家的兩只筐子給掂走了。

    那會議室里的辦事員，大眼瞪小眼。

    這沒收的東西還能要回去？這可是頭一遭啊。

    婆婆和柳嬸子都走了，春梅娘卻沒任何理由走人。

    春梅咬了咬牙，也硬著頭皮走了。

    說來說去，這事都怪她多嘴。

    當(dāng)初出于好心，想讓娘賺幾個零花錢?？赡锏昧颂痤^，又給他娘家弟媳婦說了，她弟媳婦又給她娘家說了。

    就這么一傳十十傳百的，弄得村里人都知道這個路子了。

    開始還想著，城里大得很，大家都弄點(diǎn)錢花花也沒啥？

    可沒想到，就出了這一樁大事。

    虧得小禾回來了，如果晚回來一天，豈不是正好看到她和娘站在臺上掛著個牌子亮相？那大喇叭一吆喝起來，整個鎮(zhèn)子都聽得到吧？

    幾個人結(jié)伴，往村子里走去。

    柳小禾和肖建暉不自覺地走到了一起。

    那李秀芝本來還滿心慶幸，可一見倆人湊到了一起，心里咯噔一下。這明亮怕是和小禾結(jié)伴回來的吧？

    這倆人還真好上了？

    ---

    *

    到家時, 天已經(jīng)黑透了。

    一進(jìn)屋，李秀芝顧不上去點(diǎn)燈, 就拉著明亮的手, 問長問短，怎么都疼不過來。

    柳滿秋擦著洋火, 點(diǎn)了盞油燈, 高高地擱在了條幾上。

    屋里頓時亮堂起來。

    他揣著兩手坐在一旁，目不轉(zhuǎn)睛地瞅著著明亮, 怎么瞧都瞧不夠。

    不一會兒，明霞把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 招呼著爹娘和三哥吃飯。

    肖建暉坐在桌前, 捧著大海碗喝著玉米面糊糊。還一邊咬著雜面饅頭, 一邊就著辣菜和咸鴨蛋，吃得渾身冒汗。

    對他來說，這會兒他又變成了柳明亮, 就像回到了往昔。那時，爹疼娘愛, 與這幾年的境況截然不同。

    而柳滿堂家，也是一派熱鬧景象。

    屋子里冷，一家人都聚到灶屋里來了。

    就著昏暗的油燈, 春梅在案前忙著，柳曉靜在一旁打下手。趙桂枝也顧不上難為情了，一邊樂滋滋地講著被縣糾察隊扣住的情景，一邊拍著大腿逗趣。

    “小禾, 娘以后就有經(jīng)驗了！再進(jìn)城得穿得體面一點(diǎn)，不能讓人家一瞅就認(rèn)出咱是鄉(xiāng)下來的，那樣的話，人家不盤問你還盤問誰呀？”

    “哎，我說趙桂枝同志，就你那樣的，再打扮也脫不了一身土氣，換做咱家小禾還差不離……”柳滿堂也打趣道。

    “哼，看你說的，趕明兒我扮成一個女干部給你瞧瞧……”趙桂枝也不敢示弱。

    “哎呦呦，這會兒不是剛才哭鼻子的時候了？今兒若不是小禾趕回來，你還在那大屋子里呆著呢！看你明天蹲那高臺子時，臉往哪擱？”

    “喝，臉往哪擱？要是那樣，咱就往臉上抹兩把鍋灰，誰也認(rèn)不出來……”

    “娘，你是沒啥，以后同學(xué)都知道我娘蹲過高臺子，還不笑話我?。俊鼻嗔既滩蛔〗恿艘痪?。

    “哼，你這個小兔崽子，也不想想你買作業(yè)本子的錢是咋來的？這會兒就嫌棄你娘了？”趙桂枝瞪了青良一眼。

    柳曉靜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娘真是個樂觀性子，啥都不怕。放在改革開放的年代，一定是把好手吧？

    吃了晚飯，一家人又聚在一起說著話兒。

    柳曉靜講了講學(xué)校里的事情，還讓青良去堂屋里把那封點(diǎn)心拿過來，給爹娘嘗嘗。趙桂枝拆開來，一人給分了一塊，還說：“晚上都少吃點(diǎn)，就就嘴就成了?！?/br>
    臨睡前，趙桂枝給小禾鋪好了被褥，又拉著她的手說了會兒話。最后，忍不住問道：“小禾，這次……是跟明亮一起回來的？”

    “嗯，娘……路上一起做個伴……”

    “小禾，你倆是不是……很熟？”

    “娘……我們就是老鄉(xiāng)關(guān)系……”

    柳曉靜心知娘想問啥，可她卻不想讓娘cao那么多心。她和肖建暉之間有好感不假，可并未說開。況且，未來怎樣還很難說呢。

    “小禾，可別嫌娘多嘴??！娘忖著，他家那個門第太高了，咱平頭百姓的可是攀不起呀？” 趙桂枝還是有些擔(dān)心。

    “娘……我知道了……”

    柳曉靜有些不好意思。

    可娘說的也有道理。她想，先甭管那么多了，等到明年她才十八，離成家還早著呢！

    一轉(zhuǎn)眼，就過了年。

    柳曉靜窩在家里，只覺時間過得飛快。

    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啥事都沒有。肖建暉倒是經(jīng)常過來坐坐，青良又粘在他屁股后面當(dāng)起了小跟班。

    柳嬸子也提了一籃子?xùn)|西來家里，跟娘說起了話。娘也不計前嫌，跟柳嬸子有說有笑的，還交流起來了去縣里“換東西”的寶貴經(jīng)驗。

    柳曉靜瞅著，暗自詫異。

    她從未想到，娘會跟柳嬸子一起拉家常？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

    正月十三那天傍晚，青松大哥從省城回來了。

    他一進(jìn)村，就被鄉(xiāng)親們給圍住了，從村東頭走到村西頭，凈是跟他打招呼的。

    “哎呦，青松回來了？”

    “嗯，叔，我剛下車……”

    “青松，你這身衣裳不賴啊，是找裁縫做的還是買的？”

    “呃，這是單位里發(fā)的工作服……”

    柳青松戴著一頂藍(lán)帽子、穿著一套藍(lán)色工作服，渾身上下已聞不到一點(diǎn)兒鄉(xiāng)土氣息了。

    不過一個月，就跟變了人似的？惹得宣傳隊那幾個小伙子羨慕不已。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咱家咋就沒有那么一門好親戚呢？

    柳青松拎著大包小包進(jìn)了家門。

    他跟娘說，這些都是單位給發(fā)的福利。

    柳滿堂看著兒子，是喜上眉梢。春梅也紅著臉，抿著嘴直笑。青良跟在大哥屁股后面，不停地打聽著省城的情況，恨不得立刻就飛過去瞧瞧。

    第二天中午，青原也從郵電所趕了回來。

    一家人，終于吃了個團(tuán)圓飯。

    可惜，青松大哥只能在家里呆兩晚上。他跟春梅說，“春梅，這假期短，等過了十五，我就跟小禾和明亮他們一起回省城……”

    春梅舍不得，可也沒辦法。

    說起來進(jìn)城是好，可她和青松卻過起了“牛郎織女”的生活。

    這一個月來，自個兒獨(dú)守空房，還真不習(xí)慣啊。

    以前，總有青松陪著她說話、逗趣兒，一點(diǎn)也不覺得日子難熬。閑了，還去村里打腰鼓、扭秧歌兒，可現(xiàn)在卻再也提不起那個勁了。

    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