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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屋一瞅,見那女子穿著灰夾襖,躺在床上昏睡著。胳膊上還掛著一條繃帶,血跡斑斑的。 他隱隱猜到這八成是個女游擊隊員吧? 若傳出去,可是要殺頭的。 他想把人送走,可這個節(jié)骨眼上往哪里送啊?弄不好就要生了。 他一咬牙,就把人給留下了。 第二天清晨,他和青松娘一起把人搬到后院的地窖里藏著,生怕被人察覺到了。好在他家在村子西頭,十分偏僻,倒不引人注意。 可沒等他喘口氣兒,一隊人馬就浩浩蕩蕩地進了村。不一會兒,村長就敲著鑼,大聲吆喝著,把村民們都弄到村公所里集合。 在土臺子上,保安團那個領頭的孫連長,挺胸凹肚,大喇喇地站著。 腰里還別著一只鐵家伙。 他沖著臺下的村民們,大聲喝道:“老鄉(xiāng)們,昨兒晚上有人瞧見游擊隊往這個方向跑了,如果發(fā)現(xiàn)有可疑人員得立即報告!若隱瞞不報,格殺勿論!” 他在下面聽得兩腿哆嗦,冷汗直冒。 好在,村民們對保安團向來不感冒,對游擊隊倒是打心眼里贊同。 這是肖旅長在銀沙河流域打游擊時發(fā)展起來的隊伍,個個都是條好漢,也肯為老百姓辦事。鄉(xiāng)親們即便幫不上忙,也不能昧著良心壞事??? 結果,臺下沒一個吱聲的。 柳保長也不停地鞠躬行禮,說發(fā)現(xiàn)可疑情況一定報告。 隨后,便讓各家各戶按照人頭數(shù),每個成年男丁繳納二十個銅板,好給保安團的弟兄們買碗酒喝。 為了早點把人打發(fā)走,管事的當場就開始湊錢。 還大聲吆喝著,“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們,兜里沒帶錢的,趕緊回家拿去。箱子里也沒有的,就跟街坊鄰居們借幾個,先救個急……” 他也懷里摸出了二十個銅板,繳了上去。 省得管事的來家里催促。 從村公所出來,他就往家趕去。 一進家門,青松娘就跟他說,那個大妹子發(fā)燒了,頭燙得厲害,得弄點藥熬熬??稍谶@個節(jié)骨眼上,上哪弄藥去?稍有不慎,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最后,他一咬牙就自己動手。 以前在外面當過兵,知道這傷得消炎,還得把里面的東西弄出來。他讓青松娘在一旁招呼著,給那人解開繃帶,先瞧了瞧。 好在是一處擦傷,雖然流了血,可沒啥大問題。 他指揮著青松娘,用白酒給那人的傷口消了毒。 又從灶臺下扒了半碗草木灰,和了一點兒香油,給那人涂在傷口上。接著,又把家里存的一包柴胡找了出來,熬了一罐。盛在碗里,涼了涼,就讓青松娘給那人灌了下去。 一連折騰了兩天,那大妹子終于退了燒。 人也醒過來了。 可話還未說幾句,那肚子里的娃娃就想提前出來。 這女人的事,他哪里懂??? 只好避了出去。 這可把青松娘給愁壞了。 她又不敢出去叫人,只好自己動手了。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生青松、青原的過程,就現(xiàn)學現(xiàn)賣,讓當家的去燒一大鍋熱水,又備了棉布、剪刀、灰桶等器物。 自己守著那大妹子,硬是把娃娃給生了下來。 是個閨女,瘦瘦小小的,只有一扎長,跟個小貓似的。 那妹子累得虛脫,就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后,瞅了瞅襁褓中的小娃娃,虛弱地笑了笑。隨后,又望著青松娘,柔聲說道:“嫂子,這娃早產,才七個月,體格弱了點……” 還說,孩子爹老早地就給娃取了乳名,叫小禾,他希望娃娃像禾苗那樣茁壯成長。還跟她說,這個名字好啊,甭管是男娃還是女娃都適用。 可接下來,又遇到了一個難題。 娃生下來了,可吃啥??? 那大妹子沒有奶水,把小娃娃餓得嚶嚶的。青松娘瞅著心疼,就去鄰居家借了一把大米,熬了一罐米湯喂她。 柳大妹子十分感激,覺得他們兩口子都是好人。 她跟青松娘說,等傷好了要進山去,這娃怕是帶不了,如果嫂子不嫌棄,就收下吧? 青松娘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 她發(fā)現(xiàn)這娃娃雖然瘦小,可不哭也不鬧,安靜得很。她一連生了倆小子,正想要個閨女。跟當家的一說,爹自然也愿意。 他覺得這發(fā)善心救人,一救就是倆,說明咱家和這娃娃有緣分??杉依镔Q然多了個小娃娃,也是個問題啊。 若村里有人問起來,該咋說??? 青松娘靈機一動,就把棉花套子塞在肚子里,對外宣稱自己懷孕七個多月了。那時,才剛剛立春,還穿著大棉襖,裹得嚴嚴實實的,從外面也看不出啥來。 過了幾天,她又跟人說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早產了。 這兵荒馬亂的年月里,大伙兒連命都顧不上了,哪還有閑心去cao持別的?于是,村里也沒人在意,都以為小禾是親生的。 就這樣,小禾成了爹和娘的親閨女。 甚至比親閨女還親。 那位大妹子,躲在地窖里養(yǎng)傷。 一開始遮遮掩掩的,閉口不談自己的事情。 直到后來,才跟青松娘說,她姓柳,剛從城里轉移出來就遭遇了保安隊。孩子的爹姓張,當時未能撤出來,一直下落不明。 說完,神色十分黯然。 青松娘聽了,心里一揪。 覺得這個娃娃還真可憐,就把娃抱得更緊了。 柳大妹子養(yǎng)了一個多月。 傷好了,體力也恢復了,就打算走,說是進山尋隊伍去。 為了遮人耳目,她一咬牙剪了那頭長發(fā)。還跟青松娘借了一套爹的舊褂子,穿在身上扮成了莊稼漢子。 臨走前,她留下了一只繡花荷包。 那里面擱著兩塊銀元、一條銀鏈子,一對銀鐲子和一封書信。說錢和首飾給嫂子貼補家用,那封信得收好了,如果有人來找孩子,就把信拿出來。 可十多年過去了,沒人來找孩子。 那位柳大妹子,也沒再回來。不知是光榮了?還是忘了? 反正是杳無音信。 --- 聽到那段過往, 柳曉靜滿腹傷感。 她不知道小禾的親生父母是否還活著? 如果活著,為何不來找她? 十多年來杳無音訊, 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都光榮了?所以, 這才成了一段隱秘? 她從未見過他們,可那種血脈之情, 卻令她感到揪揪地疼痛。兩年來, 她與小禾早已融為了一體,她就是小禾, 與小禾感同身受。 “小禾,爹和娘一直未跟你說這個, 你不會埋怨爹娘吧?”趙桂枝鼻子抽抽著, 哽咽著問道。 “爹, 娘,您二老將我撫養(yǎng)長大,你們就是我的親爹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