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么,跟著鄭夫人進了門。

    那婢女先是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二人一眼,然后蹲身行禮,小心地問道:“請問二位娘子是?”

    阮煙雨沖她溫和地笑了笑,淡淡道:“我是揚州阮氏七娘,這是我表姐,威遠(yuǎn)侯府沈氏三娘?！?/br>
    那婢女愣了一下,阮煙雨自小喜愛讀書寫字,跟父親兄長在家研究金石古玩,詩詞書畫，并不怎么出門,更沒有來過盛郡王府,所以這個婢女并沒見過她,但她還是高聲報了出來。

    前廳一靜,滿堂賓客都向門口看來。阮煙雨即使早有準(zhǔn)備,還是忍不住面上一緊,她深吸一口氣,看了眉頭緊蹙的沈青溪一眼,待婢女撩起珠簾,唇角一勾,先一步走入廳內(nèi),沈青溪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這時眾人已經(jīng)私下里知道了阮煙雨的身份,那看過來的眼神都藏了抹探尋,更有一道目光凌厲如刀,阮煙雨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阮煙雨低著頭緩緩走向正廳主位上的貴婦人,煙雨青色的裙角隨腳步浮動,在這炎炎夏日里似雨后荷葉隨風(fēng)舞動,腰間并無香袋玉佩等物,只有一條雕工精美小巧的蓮花羊脂鏤空玉香墜,行動間步步生香,讓人望之心靜,上身一件梨花白的輕薄短衫,領(lǐng)口和袖口處繡的粉蝶栩栩如生,烏黑柔亮的長發(fā)垂下,露出耳邊若隱若現(xiàn)的一對碧玉耳墜,頭上發(fā)絲輕挽,只插著一支溫潤精美的白玉芙蓉簪,雖然她低著頭看不清面容,但這一身衣飾配上她纖細(xì)高挑的身段就已堪稱清麗絕俗,讓人好感大盛。

    “阮氏七娘拜見盛郡王妃?！?/br>
    “沈氏三娘拜見盛郡王妃。”

    阮煙雨和沈青溪盈盈福身,姿態(tài)高雅從容,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盛郡王妃面容肅整,見廳中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兩人身上,尤其是少年們更是個個腰背挺直,只等著一睹芳容,連自家兒子也不例外,也不好在這個時候為難她們,淡淡道:“起身吧,抬起頭來?！?/br>
    兩人依言起身抬頭,廳中瞬間安靜了下來,少年們幾乎全都眼前一亮,呼吸都停了一瞬。沈青溪明艷嬌媚,已是很美,但阮煙雨抬頭的那一刻,還是讓人驚艷地移不開眼。

    只見她一張小巧的瓜子臉,膚白如凝脂,淡粉略施,眉若遠(yuǎn)山寒煙掛,目似湖光水欲滴,鼻子小而挺翹,櫻紅唇角笑意盈盈,勾出讓人心動的弧度,容色精致純美,氣質(zhì)如蘭似仙,讓人見之忘俗。

    “‘曄兮如華，溫乎如瑩。’如斯美也!”不知是誰低聲感嘆了一句,知道這句詩的都紛紛點頭,不明白的也都回過神來,看向阮煙雨的眼神中滿是贊嘆。

    坐在眾閨秀首位的少女握著扇柄的手微微有點緊,一雙嫵媚的丹鳳眼半瞇著,冷冷地盯著阮煙雨。阮煙雨正被少年們盯得有些臉紅,突然似有所覺地看向她,四目相對的瞬間,阮煙雨溫婉一笑,嘴角梨渦隱現(xiàn),甜美地讓人心醉,少年們又是一陣目眩,只有與她對視的云亭臉孔一寒。

    阮家以勤儉治家,阮煙雨過去的穿著打扮雖然清麗,但多少顯得有點寒酸,因為不怎么出門,性格也偏內(nèi)向些,只有和熟識的人才露出小女兒家的嬌媚可愛,所以云亭一直以來都認(rèn)為阮煙雨頂多能算作小家碧玉而已。

    然而今日一見,雖然她一樣沒有穿的很華貴,但衣飾卻精美素雅,極襯她的氣質(zhì),再加上她如今落落大方的行止,江南女兒溫柔清美的容貌,就算是與皇宮里的九公主站在一起恐怕也毫不遜色!

    見她對自己展顏一笑,云亭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別人感覺不到,她自然看得出阮煙雨笑容的區(qū)別,過去她對自己笑的時候眼里是有著親近的,笑容純真而豪無防備,可現(xiàn)在她的笑意卻未達(dá)眼底,疏離而客套。她心里其實還是有些愧疚的，畢竟兩人是多年好友，但正因為如此她才更不能示弱，不能讓人看出自己的心虛！

    眾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阮煙雨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兩人無聲的對峙,然而一個是笑意溫和,坦蕩磊落,一個卻是臉色微寒,目沉如水,高下立見!眾人看向阮煙雨的目光便由原來的探尋變成了同情贊賞之色。

    “咳!”盛郡王妃見氣氛微凝,尷尬地咳了一聲,和善地說道:“原來阮大人家還有這么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兒,我竟是第一次見到!怎得以前都沒見過你呢”

    沈青溪眉頭一皺,這盛郡王妃看似和善,可這話卻是綿里藏針,阮煙雨以前許了親,自然是不需要總是出門,更別說來素?zé)o來往的盛郡王府了，可這話要怎么回?

    她擔(dān)憂地看向阮煙雨,卻見她羞澀一笑,聲調(diào)輕緩地回道:“王妃過譽了,七娘哪里敢當(dāng)!我家人口簡單,只有我和兄長兩個孩子在京城,兄長自小聰敏好學(xué),性情端方,并不太需要父母cao心,我是家中幼女,性子多少有些嬌蠻,爹娘便管我管得嚴(yán)了些,除了親戚家很少出門,讓王妃見笑了?！?/br>
    眾人聽了都是一笑,獨女本就受寵,更何況是最小的女兒,自然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性子活潑些也是正常,她這般自己笑著說出來,又是這般溫溫柔柔的嬌俏模樣,反而讓人覺得她率真可愛。再說小女兒家的活潑些反而讓人喜愛,真如個木偶一般死氣沉沉又有什么趣兒呢

    盛郡王妃看了云亭一眼,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卻聽門外婢女高聲道:“學(xué)士巷楊府楊文修到!”

    阮煙雨心頭一跳,面上卻不露,見眾人都看向門口,自己若是視而不見反而落了刻意,便也回頭看去。門簾輕響,一個身著竹青儒袍的俊雅少年大步走了進來,阮煙雨抬起頭,靜靜地看向他。

    楊文修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身如修竹,面如美玉,眉眼溫和俊美,竹青色的儒袍更是襯得他斯文高潔,清韻都雅，當(dāng)真配得上“君子如玉”這四個字!

    阮煙雨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很快便又淡去,而閨秀們則一個個看著他美目漣漣,彼此交頭接耳,嬌笑不已。這也難怪,雖然楊家這事做的不地道,但畢竟也不是楊文修本人的意愿,更何況如他這樣的美男子,即使有錯,也比較容易被人原諒一些。

    楊文修也一眼就看到了廳堂正中婷婷而立的美麗少女,不由有些出神。少女并非絕色，卻嬌弱柔美，讓人心生憐愛，恨不得連對她說話都要放輕些聲音。窗外一陣風(fēng)起,輕輕吹動她煙雨青色的長裙,腰間白色羊脂蓮花玉香墜搖動生香，仿佛清風(fēng)吹過蓮花池，蓮葉翻卷，蓮花飄香。少女墨黑水眸淡淡掃過他,光芒流轉(zhuǎn)間對上便低頭頷首,頭上青絲拂過她凝脂一般光滑白皙的側(cè)臉,美得如江南山水畫中走出的人兒一般。

    等他回過神,阮煙雨和沈青溪已經(jīng)回身對盛郡王妃行禮落座了。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