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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嘆一聲,揚(yáng)起頭來瞧著天上的星星,須臾又道:“想不到,我家夫人竟愛看我這張冰塊兒臉。你若當(dāng)真喜歡,我此后在你面前,假裝正經(jīng)就是。” 木槿橫了他一眼,又笑了:“可不能叫兒子瞧見他爹這副模樣,要學(xué)壞的?!?/br> “我這壞,你不喜歡?”上官逸陽輕聲嘆息,當(dāng)然是故意的:“我家木槿居然喜歡‘老夫子’,從今而后,我要學(xué)之乎者也,滿嘴子曰詩云了!” 木槿心知他有意如此,不再理他。她想著那紫衫男子的話,不由開口問道:“你說,這幻境是為誰準(zhǔn)備的?” 上官逸陽臉上神色淡淡的:“那人夸贊你聰明,猜不到了?” 怎么會猜不到?木槿淡然一笑:“不是你,不是我,那第三個(gè)人自然是……”她沒再說下去,第三個(gè)人,自然是百里思,根本用不著猜。 這是什么地方?五步一殿、十步一閣,假山、池塘、花圃……這地方比之安陽城內(nèi)金碧輝煌的宮殿還要奢華上幾分。百里思走在一條由花崗巖鋪成的蜿蜒小路上,這條小路的兩側(cè)栽滿綠竹,這條小路通往何方? 眼前是一扇緊閉的木門,百里思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隨后抬起雙手輕輕推開那扇木門。門里面,一個(gè)婦人懷中抱著個(gè)孩子,可是,那婦人的臉為何如此模糊?即便百里思怎樣用力揉眼睛,依舊看不真切。他固執(zhí)地認(rèn)為,這婦人一定與他有關(guān),也許,他就是這婦人臂彎中的小嬰兒。他走上前去,馬上就可走到那婦人身邊,碰到她的肩膀,碰到她的手臂,也許,還能看清楚這婦人的臉……可是,只一瞬間,她和她懷中的嬰兒都不見了。 百里思很難過,那是一種莫名的失落。良久良久…… 不知何時(shí),他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倘若這只手的主人心懷不軌,施以小擒拿手,他此刻已被擒住。顯然并沒有,他還好端端地站在屋子里。 那只手的主人輕聲喚道:“思兒……”聲音中滿是磁性,滿是牽掛。 百里思轉(zhuǎn)過身來,揚(yáng)起頭看著那只手的主人,隨即單膝跪在地上,拱手道:“思兒見過主上?!?/br> 那是個(gè)中年男人。幾乎可以想象,百里思長到他這個(gè)年紀(jì),也必定是他這副模樣。 那男人說:“思兒,從今往后,你便是這東華大地的世子?!?/br> 百里思恭恭敬敬道了聲是。 那男人雙手扶起百里思,他二人轉(zhuǎn)瞬間便已身處郊外。不知何時(shí),男人手中多了條韁繩。他將那韁繩遞給百里思,而后合上他手掌,柔聲說道:“此后這匹馬便伴你左右了?!?/br> “你呢?”這是百里思藏在心里的話,夢中這場景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可他從不敢將這兩個(gè)字問出口。 男人臉上竟沒有怒色,他抬起手來輕輕撫摸著百里思的后腦勺,微微一笑,便消失了。 “主——上——”百里思扯著喉嚨向天空大喊,卻得不到一絲回應(yīng)。自他有記憶起,他便是這東華大地的世子,他和旁人一樣,喚這個(gè)人作主上,也和旁人一樣,幾乎見不到這個(gè)人……他很想問:主上,你是我爹么?可是,他不敢問……大權(quán)在握的這個(gè)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可即便如此,東華大地始終在他掌握之中,所有人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無論如何,也逃不脫。這個(gè)人心里究竟藏著多少秘密? 紫云深處,那紫衫男子眉頭緊鎖,閉起雙眼。他依憑人的記憶、思想制造幻境。于世人而言,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心里最渴望得到的東西雖不會宣之于口,卻會永遠(yuǎn)藏在記憶深處。旁若無人的時(shí)候,這種渴望會突然沖將出來,就像山洪暴發(fā),不可堵,只可疏,直到那越來越迫切的愿望變成現(xiàn)實(shí)。憑借紫衫男子的功力,造此幻境探人最大的秘密,該是萬無一失??墒牵倮锼嫉挠洃浭菤埲钡?。紫衫男子企圖在他的記憶中搜尋他的母親,即便只是個(gè)嬰兒,只要見過母親的樣子,便會將那模樣刻進(jìn)靈魂深處,一生相伴??砂倮锼紖s沒有……他試圖探尋百里思與這東華大地主上的關(guān)系,可徒勞無功……記憶碎片只許他見到那匹馬,見到那個(gè)和百里思長得一模一樣的中年男人。 白云下,綠水邊,百里思與上官逸陽各乘一騎,并轡而行。 百里思說:“上官兄,你一走多年,可還記得小弟?” “世子說笑了。”上官逸陽拽了拽韁繩,馬速漸緩,“世子身份尊貴,這么多年,還能記得逸陽,是逸陽的榮幸?!?/br> 百里思橫了他一眼:“你外出拜師,長了見識,便想著要和我劃清界限?不當(dāng)我做兄弟了?” “逸陽不敢?!鄙瞎僖蓐柸耘f笑得溫和,所謂男子溫潤如玉,形容的便是此刻的他。 百里思目露憂傷,眉心微鎖:“你年長我?guī)讱q,從小到大,我一直當(dāng)你是我兄長。在你面前,我從來都不是世子!”他揚(yáng)起手中馬鞭,狠狠揮了下去,那匹馬一聲長嘶,發(fā)足狂奔。 上官逸陽轉(zhuǎn)瞬間已變成了那紫衫男子,他低聲呢喃:“自小到大……”隨后合上雙眼,小到幾歲?青年……少年……又是那個(gè)模模糊糊的婦人。是他出了錯(cuò)?還是本來就有錯(cuò)? “你是誰?”想不到,百里思去而又返,居然不曾沿著那條小路,走進(jìn)那間有婦人,有嬰兒的屋子。 紫衫男子輕輕一笑:“幸會,百里世子?!?/br> 百里思又問:“你到底是誰?” 紫衫男子回道:“這兒是我的地方?!?/br> “你的地方?”百里思將頭一揚(yáng):“我東華大地,豈會有你這妖孽的地方?” “‘妖孽?’”紫衫男子愕然,隨即笑道:“世子未免太過武斷。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更何況,東華大地包容萬物,自然有我這‘妖孽’的一席之地?!?/br> 百里思的目光緊緊盯著那紫衫男子:“你故意帶我來這兒?” “可不是我?guī)銇淼?!”他說的是實(shí)話,“若非你自行走出那間客房,任憑我有再大本事,也難帶你入這幻境。只不過……”他又一笑:“我知道,你定會這山谷好奇罷了?!?/br> “我要走!” 紫衫男子輕輕搖頭:“恐怕不成!”他嘴角一直掛著那抹溫柔的笑,彎起右臂,自上而下捏著搭在胸前的那縷長發(fā),瞳孔漸漸變成了紫色:“我說過,這幻境是我的地方!在我的地方,并非所有人都可來去自如的!” 紫色旋風(fēng)驟起,夾雜著風(fēng)沙……百里思抬起雙手捂住雙眼。風(fēng)靜下來時(shí),他睜開雙眼,五步一殿、十步一閣,假山、池塘、花圃……這地方比之安陽城內(nèi)金碧輝煌的宮殿還要奢華上幾分。又是那條由花崗巖鋪成的小路,他遲疑著,還是走了上去。順著這條小路,又走到了那扇緊閉的木門前,這一次,不必他伸手推門,‘嘎吱’一聲,自內(nèi)而外拉開這扇門的,是個(gè)美貌婦人。這一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