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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昂中夾雜著悲涼,有著金戈鐵馬的豪壯,又有著花落水流紅的清愁,似訴凌云之志,似抒離別悲愴,那仿佛浸了淚的悲涼漫天遍地,仿佛是為同伴們送上的最后的挽歌。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 萬物都好象步入一個沉眠的空間。忽而高昂,忽而低吟,那歌聲似乎把士兵們帶領(lǐng)到遙遠的古老年代,那時花香漫長,流光交錯。 花野上徐徐浮漾著陽光,既溫柔,又似乎母親用細(xì)嫩的手掌輕輕撫摩著自己的臉頰。心中無盡的傷痛仿佛都可以被歌聲的奇妙安慰感所撫平。 那些即將赴死的士兵們臉上的絕望漸漸消失,隨之取代的卻是一片平靜和驕傲。 雖然他們回不了家,可是,他們卻是為了守護著自己的家人而死……這是他們的故土,是他們的家園,是他們誓死也不能失去的地方。 宇文邕目光一轉(zhuǎn),看到身側(cè)的宇文憲竟然也露出了一抹感動的神色,不由微微蹙起了眉,沉聲道,“還不立刻照計劃行動,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br> 宇文憲一愣,趕緊示意手下將剩余的俘虜全都砍去了腦袋,然后用霹靂車把那一百多個血 淋淋的人頭拋向齊軍隊列。人頭和石頭就是不一樣,落在地上,它們并不彈跳。滾了幾滾,就不動了。 齊軍的步兵、騎兵在城下列陣,皆仰著頭,默默注視著周人的舉動。一種膨脹的無聲的仇恨,即使在降臨的暮色中,宇文邕也能深刻感受到。他不動聲色的望向了那個人。 明明是毫不掩飾的恨意與憎惡,流動在她身上卻可以不動聲色。 沒有色厲內(nèi)苒的掙扎,她卻叫他明白了原來憎恨還有這樣一種表現(xiàn)方式—— 那樣平靜,卻咄咄逼人的觸目驚心。 ——那種平靜,比激烈的情感釋放更凌厲崢嶸,更直接傷人。 因為那樣平靜的深恨與憤怒,是高高在上不可壓制的存在,氣勢磅礴凜冽不可侵奪,高標(biāo)冷漠地覆蓋下來,仿佛將他藐視無存。 “立刻后撤!” 長恭一聲大喝掉轉(zhuǎn)馬頭,她控制住自己的怒氣,竭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但她清清楚楚的明白一件事,這一仗,她輸了! “陛下,蘭陵王他們就要回撤了?!?nbsp;宇文憲湊了過來,臉上卻浮動著詭異的笑意,“不過,他們一定想不到柏谷那里……” “這一次,朕要他們?nèi)姼矝]?!?nbsp;宇文邕冷冷地盯著那個身影,“到時你就按原計劃帶兵去追擊他們?!?/br> “不過這蘭陵王果然名不虛傳,到時能不能活捉她,臣也確實沒有把握?!庇钗膽椥α诵?,“不過,陛下,此人必定也是不會投降的。您真要活捉她嗎?” 宇文邕的眼中閃爍著令人難以捉摸的神色,似乎猶豫了一瞬,忽然拿起了旁邊的弓箭,張弓搭箭,對著城下的一個人緩緩的拉開了弓弦。 宇文憲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驚訝的發(fā)現(xiàn)皇上對準(zhǔn)的目標(biāo)竟然是----蘭陵王! “陛下,您不是要活捉……” 他的話剛說了一半,又看到皇上的手移動了一下,那支箭所指的方向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另一個人-----齊軍都尉斛律恒伽。 鋒利的三角箭頭閃爍著幽幽的寒光,令人心驚膽戰(zhàn)。 潰敗 長恭策馬前行了幾步,正要回頭讓身后恒伽跟上,忽然只見城墻上一道銀光風(fēng)馳電掣般沖著恒伽而去,頓時大驚失色,根本沒有多想,一個縱身往后用盡全力將恒伽扯下了馬,一起摔倒了地上……還沒等恒伽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整個人撲在了他的身上…… 在這個瞬間,她的腦袋里什么雜念也沒有,唯一想到的就是----她不能,不能再允許,自己親近的人被傷害。 就在這一扯一拉的瞬間,那支箭已經(jīng)撲的一聲刺穿了她的鎧甲,不偏不倚地扎在了她的腿上!殷紅的鮮血從那里涌出,迅速蔓延開去…… “長恭!” 恒伽一個翻身起來,在看到她的傷口涌出的鮮血時,臉色白的好像死人一般,但他還是冷靜地扯下了自己的衣服,手腳麻利的替她包扎了一下。這種箭是周人特制的尖銳帶鉤的三角尖頭,所以把她的傷口撕扯的更大了,即使包扎住了,還是有鮮血往外涌,在寒冷的空氣中,流出的血液很快變成了暗色。 “長恭,這箭現(xiàn)在不能拔出來,不然你的血會流的更厲害,等到個安全的地方再拔,你先忍一下。” 他的聲音雖然還算平靜,但微微顫抖的手指已經(jīng)泄露了他此時難掩的極致心痛。 “嗯,我知道?!?nbsp;長恭開始覺得中了箭的右腿不聽使喚,接著,疼痛尖銳地開始了,為了不讓恒迦擔(dān)心,她只能死死咬著下唇忍住痛楚,強撐著翻身上了馬,大喝了一聲,“繼續(xù)后撤!” 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血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可是這個時候,就算流干了血,她也絕對不能倒下去! 因為---她是蘭陵王! “啪!” 宇文憲驚訝的看到一向冷靜的皇上居然折斷了手中的弓,還以為是皇上為了沒有射中目標(biāo)而懊惱,于是忙勸慰道,“沒想到這蘭陵王居然會不顧自己性命救他,不過傷了蘭陵王也好,到時捉起他來就更不費力了?!?/br> 皇上什么也沒說,只是無言地凝視著這一幕,那雙狹長的眼睛,透明的瞳孔深處彌漫著讓萬物都要凍結(jié)的壓迫感。 宇文憲忽然發(fā)現(xiàn),皇上那沉浸在陰影里的輪廓變得模糊了,深深淺淺,有一種憂郁的哀愁,然后彷佛漂浮著的面部線條慢慢地扭曲,顯現(xiàn)出一個似乎是心痛又悲傷的復(fù)雜表情,然后,一閃即逝,又沉淀為了原來的面無表情。 他驚訝的幾乎要揉下眼睛,皇上剛才的表情…… 暮靄沉沉,朔風(fēng)陣陣。 廣闊的天地好似一幅潑了墨的重彩畫卷,筆意潦草,看不分明。 長恭帶著軍隊在路上策馬飛馳,冷風(fēng)翻卷旌旗的聲音響得猛烈,她拽了拽衣領(lǐng),不禁打了個寒噤。腿上的血似乎流得不是那么厲害了,可那劇痛卻是一陣更勝一陣……眼看著前方就快到位于柏谷的戍站了,只要再忍耐一下…… 就在快要到達柏谷的時候,長恭忽然發(fā)現(xiàn)遠處烈焰沖天,濃煙滾滾,顯然是柏谷那里出了異常狀況……她心知不妙,正要令大家往停下來,卻見從那火光中,沖出了無數(shù)騎人馬,俱是黑衣黑甲…… “糟了,都是周人?!?nbsp;恒伽的臉色也是微變。 “該死的……” 她低低咒罵了一句,宇文邕居然趁著她們都去攻打宜陽,柏谷兵力空虛的時候乘虛而入,另外派兵占據(jù)了她們的營地! “長恭,我們要趕緊離開這里。如果沒有猜錯,宇文邕一定還有后著?!?nbsp;恒伽揮劍插入了一個敵人的胸口,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