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那圈發(fā)繩，伸手拿過來，揣進兜里。

    “……對不起。”葉負雪說。

    許艾抿抿嘴，朝前走去，旁邊的人也跟著過來了。兩人走了幾步，許艾吐口氣，也說了句“對不起”，小聲。

    不知道葉負雪懂沒懂她的意思，總之他笑了笑，小聲。

    “為什么大白天的會有鬼打墻？”許艾問。

    “這里魂體太多，”葉負雪說，“而且什么的都有。”

    ……什么的都有？

    葉負雪停下來，朝旁邊一看：“有人，狗，貓，老鼠……”

    “這里的房子歷史很久了，”他說，“魂體多也不奇怪……你可能是遇到了心懷怨念，又不愿離開的死魂?！?/br>
    許艾想了想：“那我朋友的病一直沒好……”

    “如果她是對魂體敏感的體質(zhì)，也可能因此受到影響?！比~負雪說，說得很簡短，似乎并不想展開。

    許艾想到趙夢靜的今天的臉色和語氣。

    還有在剛才的幻境中見到的那籠小貓。

    ……應(yīng)該不僅僅是敏感體質(zhì)的關(guān)系，她想。

    兩人快要走到小區(qū)門口了，只要穿過一道生銹的鐵閘門，就算是到了外面。許艾剛要邁過門去，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別往那兒走”。

    許艾一愣，回過頭循聲一望，看到高高的電線桿上坐著一個老爺爺，低下頭來，笑瞇著眼看她。

    還是上次那個老爺爺 ，他還朝她揮手了。

    “別往那兒走，”老爺爺說，“你往那兒走了，又得再被迷一次?！?/br>
    葉負雪也停下來了。

    “認識的人？”他問許艾。

    許艾搖搖頭，小聲說：“不認識……不過上次見過一面。”在葬禮上。

    當(dāng)時他正一邊聽著小曲兒，一邊安慰另一個哭哭啼啼的老頭。

    老爺爺在空中點了幾個方向：“那里，那里，那里……都不能過去，過去就要給迷著了——都是壞東西們使的絆子。常年住在這里的人倒還好，就是專迷你們這些難得來一趟的。”

    他說著嗔怪地皺了皺眉：“你旁邊的小伙子明明看得見，怎么也不提醒你?！?/br>
    葉負雪笑了笑，沒說話。

    “那應(yīng)該怎么出去呢，”許艾說，“我們上次也是從這里走的呀?！?/br>
    “你們上次？你們上次，不是那個很皮的男娃娃，帶著從門旁邊鉆過去的嘛?！崩蠣敔敗肮毙χf。

    許艾想起來了……上次離開的時候，李揚看見鐵門旁邊有個破舊的搖搖椅，大少爺沒見過，非要走過去看看，攔不住叫不?。唤Y(jié)果大家跟著他，繞著鐵門走了一圈，不知不覺從門后繞出來了。

    當(dāng)時幾個人還笑了好久，笑這小區(qū)的安保形同虛設(shè)。

    “我知道了，”許艾說，“謝謝爺爺?！?/br>
    “你別跟那個女娃娃玩了，”老爺爺突然說，“她壞的?！?/br>
    許艾莫名其妙地“啊？”了一聲。

    “她壞的，”老爺爺說，“不好，別跟她玩?！?/br>
    “她怎么了？”許艾問。

    老爺爺扁扁嘴，像吃了什么刺嘴巴的東西。

    “她成天往小區(qū)里帶貓，”老爺爺說，“帶回來還就不管了?！?/br>
    他說，趙夢靜第一次帶貓回來的時候，養(yǎng)在家里，被房東發(fā)現(xiàn)了，吵了一架，讓她把貓扔了。

    “我不知道她扔沒扔，反正那之后我沒見過那只貓?！崩蠣敔斦f。

    然后她還是三天兩頭的帶流浪貓回來?；貋碇髸萸拔莺蟮嘏陌胩煺?，拍完照就把貓塞籠子里，放在樓道上。

    “她說房東不讓她在屋里養(yǎng)，她就養(yǎng)樓道里——可她倒是養(yǎng)啊，”老爺爺皺著眉頭說，“那只母貓才剛生了娃呢，拍完照塞籠子里她就不管了，不給水不給糧，每天進進出出的看都不看一眼。我說你倒是喂兩口飯啊，她被說了才往里扔個饅頭面包的，不說就忘。”

    許艾想起幻境中的那窩小貓?；\子就放在積水里，背后的墻壁都發(fā)霉了。

    “其實我就住她樓上，”老爺爺咂咂嘴說，“我看不下去了，跟她要貓來，她不給，說她救來的，是她的貓，不給我……那我還能怎么辦？偷偷地喂著唄?！?/br>
    老爺爺說，每天趙夢靜出門上學(xué)了，他聽到她關(guān)門的動靜，就下樓來，往籠子里丟點魚頭蝦尾，rou皮骨頭什么的?；\子的縫太小，水碗放不進去，他就塞個醬料碟，然后用針管往碟子里打水。

    “她回來前得收回來，不然她要罵人，說我毒害她的貓?！崩蠣敔斦f。

    那窩小貓就這么養(yǎng)了半個多月，然后老爺爺去世了。

    “半夜起來上廁所，摔了一跤，腦溢血，”老爺爺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下子就去了，倒是沒啥痛苦?！?/br>
    看他自己說得這么豁達，許艾倒是不好意思說什么“節(jié)哀順變”了，她點點頭：“那那窩貓呢？”

    “那窩貓啊，”老爺爺朝旁邊望了望，“我本來也擔(dān)心來著的，后來成這個樣子了——”他看看自己半透明的雙腿，“走動反而方便了。我在樓道里沒看到它們，就在小區(qū)里逛來逛去，總算讓我找著了?！?/br>
    大概是居委開展衛(wèi)生檢查了，不許在樓道堆放垃圾，貓籠子當(dāng)然更不行。于是趙夢靜就扔了籠子，把“她的貓”徹底放生。

    大貓就帶著小貓在小區(qū)里到處找東西吃，翻垃圾桶，睡車棚，喝積水……野生野長，也比籠子里快活自在；運氣好了，還有附近的大媽阿姨賞一頓剩菜吃。

    “后來居委投放耗子藥了?！崩蠣敔斦f。

    許艾心里一沉。在老爺爺繼續(xù)往下說之前，她再次開口道謝，然后轉(zhuǎn)身要走。

    “不用謝我，”老爺爺說，“你要謝啊，就幫我喂貓吧?！?/br>
    許艾停下腳步，不明白地“??？”了一聲。

    “你也不聽我說完，”老爺爺說，“還剩了一只小貓，就在這一片竄來竄去——它力氣小，搶不過兄弟姐妹，沒吃著那只毒耗子。你要是想謝謝我，就幫我喂喂它?！?/br>
    許艾剛要答應(yīng)下來，旁邊葉負雪先一步開口：“我們知道了，不過今天還有事在身，先告辭?！?/br>
    老爺爺瞇著眼睛看他，不置可否地咂咂嘴。

    “沒跟你說話，我跟女娃娃說話呢，”他又轉(zhuǎn)向許艾，“你說，你幫我喂貓嗎？”

    “可以啊，”許艾說，“雖然不能天天來……”

    她聽見葉負雪嘆了口氣。她懂，“別人家的事”。

    看到老爺爺瞇著眼睛笑了，許艾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上周我們來的時候，你旁邊那個爺爺……”

    “他呀，”老爺爺咂咂嘴說，“住我對門的老郭頭，就是上周沒的。當(dāng)初還說好了，咱們哥倆就算去了，也要一塊兒湊著打牌。結(jié)果這老東西，死就死了，還哭哭啼啼的，牌都不打了……”

    “那你呢？”葉負雪說，“你為什么一直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