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跑出校門，左右一看——葉家的車子不在。手機又是一震，明叔發(fā)來一個定位：往西200米。許艾立刻朝著定位點跑過去，很快就看到那輛熟悉的大奔停在樹蔭下。

    終于跑到車子跟前之后，許艾喘了口氣，敲了敲駕駛室的車窗，然后她把書包放下來，拉開拉鏈，要從里面掏速寫本。

    然而明叔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車后座。

    許艾下意識地順著一看。

    ——遮光紙包絡(luò)下的陰影中，有個人坐在后座上。從許艾站的位置，看不到他的臉，但她看到了他長衫衣襟上的盤扣——渾圓的玉石珠子，像滲開幾絲墨印的雪球。

    明叔下了車，打開后座的車門，另一邊的位置是空的。

    “既然有一小時的空閑，不如坐下來說說話吧?！焙笞系娜苏f。

    許艾看了看時間，又轉(zhuǎn)頭看看校門，遲疑了一下，就坐進車里了。

    掰著手指頭數(shù)的話，從離開葉家到現(xiàn)在，才過去僅僅半個月，但許艾總覺得眼前這人已經(jīng)有幾年沒見；就算昨晚才通了電話，但他側(cè)過頭朝她打招呼的時候，她還是有種奇妙的陌生的感覺。

    “我過來沒打擾你吧？”葉負雪說。

    “……沒有啊?！敝皇怯悬c意外。許艾把書包里的速寫本拿出來，遞到他手上。

    “本來明叔說，直接開進學校也行，省得你跑出來了，但我想了想，還是不太方便，”葉負雪說，“還是得麻煩你出來?！?/br>
    “有什么不方便的……一點都沒有不方便，”許艾說，“你總是想太多?！?/br>
    事到如今，他在說什么“不方便”，她再清楚不過。這個人總是顧忌自己的職業(yè)，顧忌自己的外形，顧忌自己的先天不足……顧忌自己被她的同學看見之后，會對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

    就像暑假出去吃飯的時候，被那些路人指指點點一樣；那之后許艾每次回憶起來，總覺得如果當天只有葉負雪一個人，他說不定還不會緊張，不會局促得像一只初來乍到的貓。

    于是她又重復了一遍：“你想太多了?！?/br>
    后面本來還有半句話，但話到臨頭，在舌尖上一轉(zhuǎn)，又被她咽回去了。

    葉負雪笑了笑，不再爭辯，打住了這個話題。

    他的手掌在速寫本的封面上輕輕一擦，然后來回撫摸，就像唱片針在黑膠唱片上移動。

    “太可惜，”葉負雪說，“本來他不應該這樣的……”

    “這個能用嗎？”許艾問。

    葉負雪點點頭：“要召喚生魂的話，這是一個絕佳的媒介?！?/br>
    許艾松了一口氣。

    “那……把他的魂體召喚出來之后呢？”她又問。

    “對付游離體外的生魂，只有兩種方法，”葉負雪說，“把生魂打回體內(nèi)；或者用一個器皿把魂體封起來，然后存放在別人不知道的地方?！?/br>
    那個人用的大概就是第二種方法——也許在“櫻桃蟲”把小胡子和劉書一的事告訴他之后，他發(fā)現(xiàn)比起幫小胡子一次性解決問題，抓住他這個痛腳，長期的勒索與威脅更有利可圖。

    “對于一定水準以上的除魔師來說，只要有心，被藏起來的魂體沒有第二個人能找到，如果器皿上還被施加了什么咒語，那更不在話下，”葉負雪說，“所以光是‘尋找’沒有用，我只能依靠比他更強力的媒介，把那個年輕人的生魂強行拉出來，然后再想辦法讓他歸回原體?！?/br>
    他說著微微垂下頭：“……本來也是為了這個，才暫時答應吳明成的……還以為這樣一來，他就能幫我找到需要的東西……”

    沒想到不但沒有找到能用的東西，還因為小胡子的動靜太大，被對面的那個人察覺了。

    “那……你現(xiàn)在可以用這個了啊?！痹S艾說。平時看的時候，她是最討厭那些“我不聽我不聽”的女主角的；然而有些自己身上的毛病，不到事到臨頭，自己也發(fā)現(xiàn)不了。

    葉負雪笑了笑：“嗯，謝謝你幫我送來?！?/br>
    許艾想起把速寫本給她的那個人。

    “她不會有事吧？”許艾問。

    葉負雪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車廂里安靜下來了，只有車載空調(diào)“呼呼”地吹著風。

    許艾的手指在真皮座椅上揪起又松開，沒摳到一個能說的話題。

    “行吧……東西給你了，我先回去了。”她說著要去開車門。

    ——“你就這么不想跟我說話？”

    一句似曾相識的提問，好像幾天前才剛剛聽另一個人說過。

    許艾開門的手一頓，轉(zhuǎn)過身，看到葉負雪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只是他偏過頭，對著那一側(cè)的車窗。

    “……不是，”許艾收回手，“你又想太多了?！?/br>
    葉負雪轉(zhuǎn)過頭，朝她笑了笑。

    “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不想見我，所以昨天才只說讓明叔過來。”

    許艾正要解釋，葉負雪又笑了，說了句“開個玩笑”。

    然后他問了她一些學校里的事，同學間的事，都是些瑣碎的小事，許艾也一一回答了——就像暑假第一天，她剛到葉家時一樣。

    有來有往，客客氣氣。

    話題倒是進行下去了，但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反而卡在那里，推也推不動。

    兩人又聊了小半個小時，許艾看看時間，差不多得走。

    “這次真得走了?！痹S艾說。她又是一下午的班，晚上七點才能回來。

    “稍等一下。”前面駕駛室的明叔突然開口。

    許艾抬頭朝他一望。

    “我看到吳先生的車了，就在后面，停了有一會兒了，”明叔說，“就是那位吳先生。”

    第45章 除魔師的召喚

    “那位吳先生”今天倒是沒開他那輛sao紫色的越野車, 但明叔認出了他另一輛車的車牌號。那輛銀灰色的雪佛蘭大概是20分鐘前來的，隔了大約30米, 藏在一輛停靠的面包車后面，鬼鬼祟祟，遮遮掩掩。

    被明叔指點之后，許艾也在后視鏡里辨認出了駕駛室的小胡子——就算隔了這么遠，就算他戴了一副夸張的太陽鏡, 也還是能看到他那一身“叮叮當當”的鏈子墜子牌子。

    “他來干嘛？”許艾問。

    “可能是跟著我們來的……”葉負雪說。他又轉(zhuǎn)向明叔：“先開起來吧?！?/br>
    明叔發(fā)動了汽車, 大奔慢慢轉(zhuǎn)出車頭, 上路了。

    “……現(xiàn)在要去哪兒？”許艾問, “我等會兒還有事?！?/br>
    “那恐怕只能放一放了, ”明叔說，“你現(xiàn)在下車的話, 正好被他看見?！?/br>
    “委屈一下, ”葉負雪說，“先跟我們繞一圈，等甩掉他了再送你回來?！?/br>
    許艾回過頭，透過后車窗看到那輛雪佛蘭果然跟上來了，還是保持著幾十米的距離，鬼鬼祟祟, 遮遮掩掩。她又低頭看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