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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列入九族! 所以,這親戚關(guān)系有多繁厚,人情就有多淡薄,衛(wèi)夜可不會把謝玄的隨口之言當(dāng)真。 “今日謝大人愿見我一面,解我之困,已深感恩德,豈能再無狀索求?不瞞大人,我欲于碧螺山建道觀,了結(jié)殘生,郗家雖好,已非吾家,而王家……”衛(wèi)夜頓了頓,勾唇不屑一笑,“但愿他們將來不會后悔!” “這么說,表妹已經(jīng)下定決心啦?” 謝玄也并不意外,倘若郗道茂真的如傳言中聰慧,就絕不會流連不舍,走到今時今日,王家,甚至子敬此人,都已不值得去感懷挽留。 “此事非人力可挽回,我郗道茂,并非輸不起!” 話已至此,謝玄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從他阿姊那里,他就學(xué)會了不去小看天下女子,他忽然也想看看,這個在他面前透出強大自信的女子,未來到底能走多遠。 待衛(wèi)夜離去后,謝玄打開了衛(wèi)夜親手捧與他的謝禮,入目的是一副疊起的素帛,當(dāng)他好奇地展開,看清上面的內(nèi)容時,瞳孔頓時微微一縮…… 不等謝安來找侄子八卦,謝玄就主動找了謝安,把那寫滿三十六計的絹帛呈給了謝安——這等完全可以做傳家之寶的兵書,居然就被郗家女隨手送給了他,只為了換取一座幾無價值的荒山,令謝玄頗有荒謬之感。 謝安盯著絹帛也久久不語,半晌才悵然長嘆,“兵家奇書,不遜孫子,郗嘉賓果然高才,若非英年早逝,郗家豈能淪落至此!” 連謝玄對謝安的話都沒有異議,郗家除了郗嘉賓,并沒有其他人顯露軍事天賦,就是郗道茂的父親郗曇,雖也被人戲稱兵家子,到底未曾出掌過一方軍事,這書只可能出自追隨桓溫南征北戰(zhàn)多年的郗嘉賓之手,他雖然和郗嘉賓不睦,卻也不得不承認其厲害,為自己難得的對手,可惜…… “傳聞嘉賓極為疼愛唯一的堂妹,果然不假,居然將此書托付,只是不知郗家表妹作何想法,竟如此不在意地送人。” 謝安呵呵一笑,捋著長須道,“這有什么可疑惑的?只朝她如今的處境去想,怕她既不肯狼狽而歸,也不肯屈身求人,寧愿以重寶交換庇護,以便其在建康安身立命。照此看來,郗道茂性情剛介,亦極類嘉賓!” 第16章 舊時王謝 第四話 衛(wèi)夜甫一被謝府恭敬送出,消息就飛快地傳入了建康各家耳目,‘聰明人’想得多,一時間流言紛紛,但心底對注定慘淡的郗家女的輕慢,不知不覺消除了不少,能在即將下堂的當(dāng)口讓謝府恭送出府,這本就證明了其自身必然有讓謝氏看重的地方,也讓人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起了英年早逝卻不墜名望的郗嘉賓。 他們雖然對謝府的態(tài)度不解,卻不妨礙他們由此而欽佩謝氏錚錚風(fēng)骨,不為權(quán)勢而低頭,同時也悄悄地鄙視向皇室低頭的王家,謝王風(fēng)骨,自此而定優(yōu)劣。 對于這些紛繁的身外事,衛(wèi)夜秉著一動不如一靜的原則,安坐于室,泰然若素,于紛紛擾擾中抽絲剝繭,盡可能規(guī)避一切風(fēng)險,以方便自己安全地去謀劃未來的人生。 謝玄送給衛(wèi)夜的不止有碧螺山的地契,還有他口中的良田百多畝,另有一百身強力壯的私奴,貧山與良田也就罷了,贈送私奴這一大手筆可讓衛(wèi)夜吃了一驚,這年頭,錢糧是世家的底氣,而私奴就是世家的盔甲,保護家族綿延長存的關(guān)鍵,將私奴贈人,簡直無疑于后世給人一大批軍火,對于一介失婚婦女而言,還有什么東西,能比這些武裝力量更有安全感? 當(dāng)然,這也說明,衛(wèi)夜送予的禮物,著實送到了人家的心坎上。 只要衛(wèi)夜有能力將這些人牢牢抓在手里,她這輩子基本上就能舒舒服服地高枕無憂了。 衛(wèi)夜拜訪謝家的行程并沒有隱瞞任何人,王家人自然也第一時間知曉了。 七個兒子各有各的長處,卻只有最小也最聰明的那個繼承了自己的衣缽,王羲之與老妻一般心思,對小兒子都是疼愛入骨,但疼愛歸疼愛,這并不能讓他拋開自己做人的底線,王羲之是不贊成王獻之離婚別娶的,哪怕將司馬道福換成任何一位高門貴女,王羲之都能反對到底,偏偏,那個人是當(dāng)今圣上的掌上明珠,其后牽扯的已經(jīng)不是做人的問題,而是整個家族興衰的問題! 他個人的道德底線,和家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更何況,就算小兒子和小兒媳硬扛著不分開,事情就能了結(jié)嗎?這位新安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茬,只怕到時候,小兒媳連離婚脫身的機會都會喪失,那他才是真的對不起親家…… “是咱們家做的不地道,怨不得道茂,我記得她娘家也沒甚人了,若能將她留在建康……”王羲之悄悄和老妻商議。 王夫人卻是個冷靜理智的,不假思索地搖頭,“不行,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子敬天性優(yōu)柔,怕他縱然另娶,也舍不下道茂,若離得近了,反給道茂徒添煩惱,倒不如離得遠遠的,高平郗氏縱然落魄,庇護一二子孫不在話下。我自會修書回娘家將諸事交待清楚,長嫂為人寬宏,定然不會為難道茂?!?/br> “守道不篤啊……” 王羲之嘆息了一聲,沒再說話,老妻比自己堅定,無論他此刻如何猶豫不決,但身為家族旁支,最終還是要聽從家族對幼子的安排,襯得他如今的彷徨越發(fā)像個笑話,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也活不久了,眼不見為凈吧。 當(dāng)下只將王獻之喚過來,讓他早日拿定主意,與郗道茂說清楚,越是拖拉越是傷人,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快刀尚未展開亂麻,王獻之心里已經(jīng)一團亂麻。 時隔至今,衛(wèi)夜第一次見到郗道茂的夫君,王獻之。 而立之年的世家公子,從庭外走來,不緊不慢,氣度清峻從容,看向她,剎那間眉目舒展,自然而然地展顏一笑,仿若綻放了一片幽蘭,直讓人不由自主地陷溺其中,無法自拔。 只一眼,一笑,心意便展露無遺,毫無疑問,王獻之是愛著郗道茂的! 難怪,衛(wèi)夜有些恍悟,難怪一得知丈夫情變,郗道茂竟萌發(fā)出生無可戀的心境,喪失了活下去的意志。 從前有多么恩愛,如今就有多么諷刺,從前有多么愛眼前的男人,如今就有多么恨眼前的男人! 胸口翻騰的情緒一瞬間仿佛脫離了衛(wèi)夜的控制,呼嘯著,嘶喊著,哭泣著,咒罵著,幾欲噴薄而出,傷人傷己! 衛(wèi)夜驀然抬起手,壓住了左沖右突的胸口,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她原本平和的臉色,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沉了下去。 縱然靈魂消散了,可身體的本能還在,遺留在身體內(nèi)的愛恨情仇還在,以至于讓毫無準備的她差點就吃了虧,果然半路接手的身體就是麻煩。 王獻之也沒料到會見到這樣的郗道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