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跟隨在后。朱棣輕攬著康青鸞的肩頭，每走幾步就關(guān)心地問道：“青兒，累嗎？”

    見他如此在意自己，康青鸞眉眼彎彎地莞爾回復(fù)道：“不累，太醫(yī)說過，懷孕的時(shí)候適當(dāng)?shù)淖邉?，也是有好處的。?/br>
    “好，若你累了就告訴朕，我們停步休息一下?！?/br>
    “好?！笨登帑[柔順應(yīng)允。

    快到奉先殿的時(shí)候，一人迎面向他們走來，朱棣定睛一看，原來是御史大夫景清。

    “微臣叩見皇上?！本扒甯┦坠虬菡埌病?/br>
    朱棣松開攬著康青鸞的手，向前一步，開口道：“景愛卿平身，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景清起身后，仍舊恭敬俯著身子回復(fù)道：“微臣聽聞皇上今早在奉先殿祭拜，特來此恭候圣駕。”

    “景愛卿有心了?！?/br>
    景清的大名，康青鸞也曾聽說過，此人洪武年間榜眼及第，也是今世大儒，且與已故的方孝孺是至交好友。不同于方孝孺以死追隨建文帝，景清在朱棣戰(zhàn)勝建文朝后選擇效忠新帝，所以他被那些死忠于建文帝的舊臣謾罵是“貪生怕死，賣主求榮”的無恥小人。但朱棣對他卻是十分器重，一來建文朝時(shí)的文臣大多不屑臣服于他，景清是為數(shù)不多且有真才實(shí)干的可用之臣；二來景清雖不及方孝孺揚(yáng)名遠(yuǎn)播，但畢竟也是位天下士子信服的大家，有他在旁，對于朱棣招攬賢士也是頗有助益的。

    看著眼前這位已過中年，貌似俯首帖耳馴服恭順的御史大夫，康青鸞心中卻是疑竇叢生。她有一種強(qiáng)烈的感覺，此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著這么簡單，他唯唯諾諾的外在下，還是能令她嗅到文人骨子里那股桀驁的氣味。

    康青鸞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景清身上，只見他上前靠近朱棣走了兩步，而在他行走時(shí)緋色纻絲官服下那一抹露出的素白令她霎時(shí)警覺了起來。這分明是孝服的顏色，他好端端的在官袍里穿著孝服做什么？

    就在康青鸞腦子飛速旋轉(zhuǎn)時(shí)，景清接下來的動作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他悄悄將右手探向腰間，而那里似是隱藏著什么尖銳的物器。由于朱棣恰好在康、景二人中間，所以他未發(fā)現(xiàn)景清的異動，可在他身旁的康青鸞卻將這一切悉數(shù)收入眼底。

    忽然一道冷森的寒光出現(xiàn)，電光火石間，康青鸞來不及出聲制止，直覺反應(yīng)先是用自己嬌弱的身軀迅速擋在自己深愛的男子身前……

    “嗯……”康青鸞悶哼一聲，腹部一陣劇痛，伸手下意識地伸手想去護(hù)住，卻只感受到溫?zé)岬囊后w不住流淌出來。

    等朱棣反應(yīng)過來時(shí)，康青鸞的身子已似一朵被狂風(fēng)吹落的合歡花，飄搖下墜。

    “青兒！”朱棣驚呼出聲，出手將她接住。

    目露兇光的景清沒想到自己刺中的不是朱棣而是康青鸞，既然已被發(fā)現(xiàn)他也沒了回頭的余地，只能繼續(xù)狠狠用力將匕首扎得更深。

    朱棣一腳將景清踹翻在地，“嗖”的一聲，那把匕首由于握的緊，在外力作用之下被他的主人拔了出來，鮮血更是撲簌簌地涌了出來。

    景清被踹得一個(gè)踉蹌，搖晃了幾步跌坐在地，手中沾滿鮮血的匕首“哐啷啷”飛至一旁。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的眾侍衛(wèi)急忙上前將行兇者摁倒在地，拉扯間他的官袍敞開，里面穿著的孝服露了出來。

    “朱棣，你這個(gè)弒侄篡位的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老天不長眼，沒能讓我一刀捅死你！先帝啊，景清無用，不能替你報(bào)仇！……”侍衛(wèi)連拖帶拽地將這個(gè)刺客帶了下去。

    “郡主！”跟隨在后的蓮兒被這突然發(fā)生的一切嚇得雙腿一軟，在旁邊宮女的攙扶下才艱難挪至自己主子旁，康青鸞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這怵目驚心的場景令她跪倒在地痛哭出聲，“天啊，怎么會這樣……”

    朱棣試圖伸手去按住那傷口不讓它再流血，可是鮮血仍舊止不住地從他指縫中向外冒。他瞪著一雙猩紅的眸子，沖著呆立在場的眾人發(fā)狂道：“快傳太醫(yī)！快！”

    鮮血將龍袍也染紅了，朱棣將康青鸞緊緊摟在懷里，他想安慰自己懷里已氣若游絲的人兒，可一開口立即就透露了他的慌張，顫抖著聲音道：“青兒，你堅(jiān)持?。∧悴粫惺碌摹笨v使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被萬軍包圍命懸一線，他也不曾這么驚惶無措過，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事情，他根本不敢去想象。

    康青鸞想出言安慰他，動了幾下嘴唇，卻不想直接導(dǎo)致血?dú)夥?，吐了一大口鮮血出來。

    “青兒，我在，你想說什么？”朱棣捧著她的臉，為她擦去嘴角的鮮血。

    “對……對不起……我沒能保住我們的孩子……”匕首直插腹部，傷口那么深，腹中胎兒肯定是不行了。但眼前她傷勢那么重，恐怕連她自己也是命不久矣。

    淚水模糊了朱棣的雙眼，他低首親吻著她的臉頰，因著悲傷說話都含糊起來，喃喃道：“青兒，是我的錯(cuò)，我沒能保護(hù)好你，你別說話，保留氣力，太醫(yī)很快就來了。等你身子好了，我們還可以再有孩子的。太醫(yī)！太醫(yī)怎么還沒來！”

    看著淚水不住從他眼中滾落，康青鸞想伸手為他抹去。一直以來都是他為自己拭去淚水，她還從未見過他流淚?？捎帽M她所有的力氣也未能將手伸至她眷戀不已的臉龐。

    朱棣看到她抬起手，忙捉住覆在自己臉上，霎時(shí)龍顏上被印上了令人刺痛雙眼的血掌印。

    “朱……朱棣……我……恐怕是不行了，咳咳”又是一口鮮血涌出。

    “不要，青兒，不要丟下我，你忘了嗎，我們說好要白首偕老，再也不分離……”

    康青鸞用力吸了一口氣，艱難道，“對不起，終究是我先食言了，不能陪你走到最后……朱棣，我允許你在我離開后傷心三天，但三天后你要重新振作，當(dāng)一個(gè)好皇帝，為天下蒼生謀福祉。這一生，能與你愛一場，我死而無憾，我什么名分都不需要，但求在你心中留有一席之地，長埋于青山綠水之間。我會在遠(yuǎn)方為你祈福，為大明祈福，希望你能永遠(yuǎn)快樂，大明子民永享安樂?！?/br>
    “青兒，不要說了……”朱棣緊緊抱著她，心痛到無以復(fù)加，“不要說了……”

    奄奄一息的康青鸞，深情地看著眼前人，這個(gè)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她想將他的一切都刻進(jìn)自己的腦海里。

    “還想著以后等你有空了，能帶我去北平看看呢，看來只能待來生再實(shí)現(xiàn)了?！?/br>
    “不會的，青兒，等你好了，我立馬就帶你去北平?！?/br>
    由于失血過多，康青鸞的臉色已有些慘白，但她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回復(fù)道：“好……”

    話音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