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濟(jì)南來報，說叛賊朱棣已開始在城外扎營，或不日內(nèi)就將發(fā)起進(jìn)攻。若濟(jì)南城破，就打開了叛軍南下的大門，而如今想要迅速再集結(jié)起一支大軍前去攻打叛軍亦非易事?！?/br>
    聽了這些話，朱允炆的頭更疼了，他伸手按壓了幾下太陽xue。

    “那濟(jì)南城內(nèi)現(xiàn)在還剩多少兵力，那里還有誰？”

    齊泰拱手回道：“在朝廷軍撤退的時候，都指揮使盛庸留在了濟(jì)南城，他手上現(xiàn)有的兵力恐不足十萬……”

    “那就傳朕旨意就地任命盛庸為大軍新的主帥，讓他一定要守住濟(jì)南城?！?/br>
    “臣遵旨?！?/br>
    “皇上，”待齊泰說完后，黃子澄開口道，“先前我軍兵力數(shù)倍于叛軍都未能成功平亂，如今敵眾我寡恐更是難除燕賊?！?/br>
    朱允炆嘆了口氣道：“那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嗎？”

    “辦法自然是有，只是……”黃子澄吞吞吐吐道，邊說邊抬頭看了看朱允炆。

    “只是什么？”

    黃子澄一揖道：“微臣恐說了皇上會怪罪?！?/br>
    “都什么時候了，還賣關(guān)子。朕恕你無罪，黃愛卿快說吧?！敝煸蕿纱叽俚馈?/br>
    “那微臣就直言不諱了?！秉S子澄又是一揖，然后道，“皇上，其實我們手上還握有牽制朱棣最好的利器……”

    朱允炆一頭霧水地重復(fù)道：“利器？”

    黃子澄抬首看向他，一雙小眼中滿是算計的精光，回道：“沒錯，就在皇陵之中……”

    朱允炆瞬間明白過來了，他噌地站了起來，怒斥道：“大膽黃子澄，你竟敢打她的主意?！?/br>
    “皇上恕罪！”黃子澄連忙跪倒在地，但他仍不死心道，“皇上，依青鸞郡主在朱棣心中的分量，若我們以她做要挾，朱棣定會妥協(xié)，屆時朝廷不用費一兵一卒就能除去這顆毒瘤……”

    “你還說！”朱允炆駁斥道，“那你又可知她在朕心中的分量？！”

    黃子澄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沒想到自己低估了康青鸞對朱允炆的重要性，看來今天自己真的是禍從口出了。于是只能替自己辯解道：“皇上，子澄無意冒犯郡主，子澄也只是為了皇上，為了朝廷著想?！?/br>
    齊泰也跪下替他求情道：“皇上息怒，微臣愿替黃大人擔(dān)保，他對皇上是一片忠心，只是這建議稍欠妥當(dāng)而已，望皇上饒恕他。”

    看著自己的兩位輔臣跪倒在面前，朱允炆的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他也知道他們是為了自己好。

    “兩位愛卿都起來吧。剛才朕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不會怪罪，君無戲言?！?/br>
    黃子澄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珠，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起了來。

    朱允炆朝他們擺了擺手道：“朕有些累了，你們先退下吧。剛才的事，不要再提了?！?/br>
    待他們二人退去后，朱允炆思來想去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決定親自去一趟皇陵。

    自馬和離去后，身在皇陵的康青鸞變成了與世隔絕之人，外界的一切消息她都無從得知。每天，她都虔誠地在佛祖面前打坐誦經(jīng)為遠(yuǎn)方的朱棣祈求平安。

    “郡主，皇上來了。”蓮兒在她耳邊小聲道。

    康青鸞一轉(zhuǎn)身便見朱允炆已跨入了大殿中。她緊張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沒有起身，雙手緊緊拽著衣角。

    朱允炆一進(jìn)大殿，視線便緊鎖著她。身形更顯瘦弱，蒼白的小臉沒有鮮活的色彩，一雙清澈的黑眸也正盯著他，可是她探究的是關(guān)于另一個人的消息。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二人誰都沒有開口。

    康青鸞口中忽然有了一絲血腥味，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竟咬破了自己的唇。朱允炆瞧見了她唇瓣上滲出的刺眼猩紅，終究不忍她再自殘，畢竟傷在她身，痛在他心。

    “他還沒死。”

    繃緊的身子終于松了下來，似一片秋風(fēng)中的落葉倒向一旁。幸好蓮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才不至于讓她摔倒在地。

    “朕要帶你回宮?！?/br>
    朱允炆又丟出了一句話。

    康青鸞不解地抬首看向他，回道：“你答應(yīng)過要讓我留在皇陵的。”

    “今時不同往日，你必須跟朕走?！?/br>
    康青鸞倔強(qiáng)地別向一旁，不再看他，冷冷回道：“我不走。”

    朱允炆無奈，看來不將現(xiàn)在的時局告訴她的話，自己是帶不走她的。他身為帝王，止不住朱棣的叛亂，看不住臣子的動向，連她這個小女子也奈何不得。

    “此次平亂，李景隆敗了……”

    康青鸞倏地抬首，眼中煥發(fā)出了生機(jī)。

    “郡主，太好了！”一旁的蓮兒顧不得朱允炆還在場，雀躍道。

    黯然神傷的朱允炆繼續(xù)道：“燕軍士氣大振，有南下攻城之嫌。朝廷元氣大傷，朕擔(dān)心有人會對你不利，所以你還是跟朕回去比較好。畢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們還不敢造次?！?/br>
    康青鸞明白了他的用意，自己的確是要挾朱棣的好籌碼?？扇綦x了皇陵，眼前這人是否……

    看出了她的顧慮，朱允炆開口道：“你放心，朕只是想保護(hù)你。皇陵畢竟是先皇長眠清凈地，朕也不可能派重兵把守擾了清幽。可此處偏遠(yuǎn)，若有人真要對你下手，朕就算有心護(hù)你也鞭長莫及。思來想去還是帶你回宮更好些。至于其他的，你不愿意的事，朕不會勉強(qiáng)你。”

    于是康青鸞跟隨朱允炆出了皇陵，可是她執(zhí)意不愿進(jìn)宮。她堅持要回“來儀小筑”，此處畢竟是先皇御賜的府邸，若真有人想對她不利，總還是有些顧忌的。朱允炆拗不過她，只能調(diào)派錦衣衛(wèi)守護(hù)她周全。

    郡主府里許久沒有傳出簫聲了，這日午后婉轉(zhuǎn)低吟的樂曲又飄揚了出來。因著皇陵是皇家靜謐重地，康青鸞當(dāng)初去往的時候雖帶了玉簫卻不曾吹奏。今日她終于又能把自己對朱棣所有的思念寄情于這裊裊簫音中了。府中一切如常，蓮兒替她從齊管事那里打聽到，朱棣的燕軍以區(qū)區(qū)十萬兵馬勝了朝廷百萬大軍。并且這一消息早已在京城傳開，百姓皆嘆服燕王英勇，紛紛議論著或許真要應(yīng)了當(dāng)年那句坊間的童謠所唱“莫逐燕，逐燕必高飛，高飛上帝畿?！?/br>
    忽然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囙须s。

    “康青鸞呢？康青鸞在哪兒，叫她給我出來！”

    “國公爺，我們郡主在府內(nèi)靜修，不見外客，您請回吧?！饼R總管在旁好言勸道。

    李景隆一把推開了年邁的齊總管，高聲道：“靜修？我看她是誠心躲著我，給我叫她出來！”

    康青鸞止了簫聲，向院門口望去，但見蓮兒行色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