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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一粒紅塵1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3

分卷閱讀23

    的血液中,我盡力做了很多別的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內(nèi)心深處,我知道,我仍然有所恐懼。

    我害怕什么?

    無非就是,面試時表現(xiàn)得不好,辜負了清羽一番美意,也錯失了一個不錯的工作機會。

    可是當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葉昭覺其實就應該是這樣的。

    我想我可能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出乎我的意料,不知名先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既沒表示肯定,也沒表示否定,而是拿起我的個人檔案開始翻開,一邊看一邊說:“清羽把你的大致情況都跟我說了,你大學學的是新聞傳播,修過廣告學,來這里之前的一份工作是某汽車用品公司的客服人員,對吧?”

    邵清羽是不是有點神經(jīng)?。繎{什么把我的底細跟人說得一清二楚,卻連別人姓什么都不告訴我?

    “其實——”他沉吟了片刻,“其實公司不缺人,無論是客戶部,創(chuàng)意部,媒介,還是人力資源,現(xiàn)在都是飽和狀態(tài)……”

    你說他一個大男人,說話怎么這么拖沓這么磨嘰,我真是要發(fā)脾氣了你知道嗎。

    “但是,我本人,缺一個助理?!?/br>
    對比起之前我遭受的種種刁難,后面的環(huán)節(jié)簡單歡快到值得我唱一首,以至于我都沒有思索為什么他會問我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試用期三個月,底薪兩千,過了試用期再簽合同。

    工作內(nèi)容……其實沒有具體內(nèi)容,他讓我出現(xiàn)的時候就出現(xiàn),他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我事先說好了,賣藝不賣身。

    看起來,我已經(jīng)獲得了這份工作,那么,該輪到我為難一下老板了。

    我厚著臉皮,鼓起所有勇氣開口對他說:“很不好意思,我有個請求……”

    他保持著略微斜側(cè)的姿勢,偏著頭,用眼神示意我繼續(xù)講下去。

    難以啟齒的話一旦開了頭,再說下去,好像也就沒有那么難了:“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先預支三個月的薪水?”

    過分了,有點過分了,我自己都知道。

    房間里差不多安靜了一分鐘,不夸張,我心里一秒一秒地數(shù)過去,數(shù)到五十四的時候,他才開口說話。

    “葉昭覺,恕我冒昧,我能不能問問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難嗎?”

    踟躕了一會兒,我還是決定說實話:“三個月前我搬了家,房東不是特別好說話的那種人,我答應過她在租房期間絕對不出現(xiàn)拖欠租金的情況。搬完家不久,我就出了一場小車禍,在家里躺了兩個月,加上一些亂七八糟的原因,我丟了工作。我相信清羽或多或少也跟你提了一下我的狀況,現(xiàn)在一個季度馬上就要過去了,我不想失信于房東……”

    盡管語氣很平和,但我心里并不平靜。

    這種感覺不太好受,并沒有人欺負我,但我覺得有些羞恥,并沒有人逼迫我,但我感覺非常委屈。

    在我把事情和盤托出之后,偶像劇里帥哥老板唰唰開支票給貧窮女職員的情節(jié)并沒有上演。

    我的老板端正了坐姿,禮貌卻無懈可擊地拒絕了我的要求:“抱歉,公司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你也不是獵頭從別家公司挖過來的專業(yè)人才,坦白講,我還不知道你的個人品格和工作能力如何,實在無法滿足你的請求。”

    僵硬的笑容掛在我的臉上像一張蹩腳的面具,但我猜想應該還不至于太難看:“沒有關(guān)系,是我太冒失了,提出來的時候其實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就當我沒提過吧?!?/br>
    我恨自己的卑微,恨自己這副厚顏索取的模樣,我更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并且,這是我自找的。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就先這樣,你身份證復印件給我一份留檔,下周開始上班,OK?”

    我點點頭:“OK?!?/br>
    我起身準備告辭,這才想起來自始至終我還不知道他姓甚名誰。

    我剛想問,他已經(jīng)站起來朝我伸出手:“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齊唐?!?/br>
    從公司一出來我就撥了邵清羽的電話,她居然給我摁掉了。

    天還沒黑呢,她是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我才懶得管那么多,接著再撥,再摁我再撥,第四次的時候,她終于接通了:“葉昭覺,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什么情況都不跟我說,也不告訴我上去了找誰,也不告訴我你朋友就是公司老板,你最近到底神神秘秘地在搞什么???”電光石火之間,我驚叫出口,“我知道了!你吸毒!”

    一個想法一旦在我腦中生成就會根深蒂固的存在,盡管邵清羽在手機那頭用臟話連篇的方式企圖打消我的懷疑,證明自己的清白,但她的努力是徒勞的。

    我根本不想跟她啰唆:“你在哪里?我現(xiàn)在就過去找你。”

    像是有信號干擾,我只聽見一陣吱吱的電流聲,然后才是她極不情愿的口氣:“我在依仁路的落袋臺球俱樂部,你打個車過來吧?!?/br>
    掛了電話,我走到一百米之外的公交車站,仔細研究了一下站牌,才七站路遠,打什么車啊。

    坐在公交車上,我給簡晨燁發(fā)了個短信說我面試過了,跟邵清羽碰個頭就回家。

    下午四點多,還沒到下班和放學的時間,一貫擁擠得水泄不通的車廂里難得地呈現(xiàn)出如此空曠的景象。

    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車上除了我和司機,就只有兩個看著跟我媽差不多年紀的中年阿姨,車里廣播在放著一首孫燕姿的老歌:“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總有殘缺……”

    我忽然發(fā)覺,真的已經(jīng)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我不曾坐下來好好休息一刻。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活得像一個戰(zhàn)士,而生活像是一個遍地殘骸的戰(zhàn)場,我剛在這里劫后余生,又得馬不停蹄地趕去那里沖鋒陷陣。

    從什么時候起?

    是從童年的半夜,聽到父母在臥室里吵架,母親大聲叫嚷著“你有本事就多拿點錢回來啊”,而我只能縮在被子里咬著牙偷偷地哭的那時候起嗎?

    是從敏感的少年時代,興高采烈地和表弟在外面放完煙花回奶奶家時,不小心聽到里面?zhèn)鱽硪痪洹拔铱凑延X這輩子是不會有什么出息”的那時候起嗎?

    還是從大學時,想買一臺電腦,知道家里拿不出那個錢,于是低聲下氣地去求叔叔借錢給我,卻只得到他一句“叔叔的錢都在老婆手里”的那時候起嗎?

    ……

    我忽然想笑自己,這有什么好回憶的。

    自憐容易泄氣,我沒有脆弱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