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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算再悲傷再難過再痛苦,也只能晚上縮在關(guān)了燈的房間里,用被子蒙著頭,默默地嗚咽。 但今天我知道了,不是這樣的。 原來一個人到了最傷心最絕望的時候,是不會顧及尊嚴(yán)這回事的。 我忽然像瘋了一樣推開周圍那些交頭接耳、不顧別人死活的看客,沖進(jìn)去一把抱住邵清羽,那個瞬間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我覺得她像是我的女兒,我必須要保護(hù)她。 她哭得我心都碎了,她哭得我都恨不得殺了蔣毅,她哭得我都忍不住跟她一起哭了。 蔣毅站在路邊,一邊慌亂地整理被撕扯得亂七八糟的衣服,一邊伸手想攔輛出租車。 何田田站在蔣毅的旁邊,臉上有幾道抓痕,雖然樣子有些狼狽,但看得出她對眼下這個效果非常滿意。 我抱著邵清羽,她的頭埋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覺到衣服上那一片潮濕由溫?zé)釢u漸轉(zhuǎn)為冰涼,在用手指給她梳理已經(jīng)亂得像一團(tuán)麻的頭發(fā)時,無意之中,我碰到了她后腦上的那塊傷疤…… 如果你真正在一個人身上傾注了感情,那么,當(dāng)你觸摸到他的傷痕時,你自己也會覺得疼。 就像是記憶的閥門被擰開了,往事的驚濤駭浪迎面撲來,遽然之間,我心里升起熊熊怒火。 我葉昭覺的姐妹,就是這么給你們欺負(fù),給你們糟蹋的嗎! “蔣毅,你有種就別走!”我放開邵清羽,一把抓住蔣毅。 他看著我,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東西,有憤怒,有羞恥,有厭惡,有悲哀,也有憂傷和恨。 我怔住了。 拋開他和邵清羽的關(guān)系不說,我們曾經(jīng)也是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 第4章:昏迷之前 校園時代,我在課間十分鐘賣小零食賺零花錢,他自發(fā)地帶著哥們兒兄弟來捧場,每次都買走一大包,其實(shí)我知道,他們男生是不愛吃那些玩意的。 還有,放學(xué)之后,他經(jīng)常舍棄跟哥們兒一起踢球的機(jī)會,跟邵清羽一起陪著我去小食品批發(fā)市場進(jìn)貨,任勞任怨地幫我把整箱整箱的礦泉水從一樓搬去五樓的教室。 是的,我仍然記得他當(dāng)初的樣子,穿一件白T恤,背上被汗水洇濕一大片,短短的頭發(fā),笑起來特別敦厚耿直,當(dāng)我連聲道謝時,他用力拍著我的肩膀說:“客氣什么啊,都是朋友?!?/br> 這些事情我一直都記得,哪怕到了撕破臉的這個時刻,我還是覺得那些過往很感動。 對,都是朋友,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一只手伸過來把我拉開,我回頭一看,是邵清羽。 她不哭了,也不尖叫了,眼睛里像是盛滿了大火燃燒完之后的灰燼。 她看起來很平靜,但稍微有一點(diǎn)生活經(jīng)驗的人就會知道,這種平靜是狂風(fēng)暴雨即將來襲的前奏,沉悶、壓抑、蓄勢待發(fā)。 她說:“蔣毅,你要走,可以,把我送給你的東西還給我再走?!?/br> 這句話說出來之后,蔣毅立刻面無人色,路人們也紛紛側(cè)目,人群里傳來意味深長的“嘖嘖”聲,坦白說,就連我,都沒想到邵清羽會這么狠。 只有何田田,她似乎一點(diǎn)也不吃驚,她的臉上甚至露出了早已料到這一幕的篤定笑容。 古龍說得對,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對手。 很久以后,在沒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情況下,何田田對我說了一番話—— “邵清羽根本就不是你們想象中那么單純,那么無害的一個人。認(rèn)真想想吧,她從十二歲開始,就生活在一個必須每天跟后媽斗智斗勇的氛圍中,當(dāng)著她爸爸的面,要裝作乖巧聽話,背著她爸爸,得算計后媽和meimei分走了她多少寵愛,長大了還得提防她們分走原本屬于自己的財產(chǎn)……葉昭覺,你真的認(rèn)為那么復(fù)雜的環(huán)境里,會生長出一個心思簡單的女孩子?” 末了,何田田給出了她自己的結(jié)論:“你以為邵清羽真的有多愛蔣毅嗎?你錯了,全世界她只愛她自己?!?/br> 但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邵清羽,在我的心里,她一直都是多年前那個幽幽地說出“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什么了”的孤單無助的小姑娘。 即使她當(dāng)著這么多陌生人的面,把蔣毅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踩在腳底下,踩成了爛泥的時候,我仍然只認(rèn)為,她是被傷害得太深重了。 我想勸勸她,不要做得這么絕,這個人不是阿貓阿狗,張三李四,能得罪了就刪掉電話號碼,看不順眼了就取消關(guān)注。 這個人,是跟她交往了多年的男朋友,相愛過,彼此溫暖過,賭氣時說分手,氣消了就當(dāng)那句分手是放屁,從高中開始就計劃著將來要跟這個人結(jié)婚,給他生孩子,要和他組建一個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家庭。 我想用力地?fù)u醒沉浸在悲痛中的邵清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的后果? 她推開我,徑直走向蔣毅:“沒聽清楚嗎?把我送給你的東西還給我再走?!?/br> 我知道邵清羽不會聽我的勸告了,她是鐵了心要讓蔣毅在這么多人面前顏面盡失,從此以后,路過這條街必須繞著走,別人提起這條街的名字就等于戳著他的脊梁骨罵。 我實(shí)在不忍心看下去了,只好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別的地方。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圍著看戲的人越來越多了,有些稍微善良一點(diǎn)兒的人動了惻隱之心,在旁邊小聲地說:“美女,算了,別搞得你男朋友下不了臺,你們回去再解決吧……” 邵清羽充耳不聞,她冷笑一聲:“別拖拖拉拉的,從手表開始吧?!?/br> 我沒回頭,只聽見一聲響,我猜應(yīng)該是手表被蔣毅扔在地上了,接著,便是邵清羽大力地一腳踏上去的聲音。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表面玻璃碎裂的聲音應(yīng)該是輕不可聞的,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見了。 隨著玻璃一起被碾為齏粉的,大概還有些別的東西。 邵清羽又開口了:“鞋也是我送你的,脫了吧。”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接下來——”她停頓了一會兒,“你自己看看吧,全身上下有什么不是我送的?!?/br> 我忍無可忍了,回過身去想阻止邵清羽繼續(xù)發(fā)瘋,然而我轉(zhuǎn)過去的瞬間,看到蔣毅注視著邵清羽的那一幕,忽然之間,我傷感得無以復(fù)加。 沒有愛了,沒有一丁點(diǎn)兒愛了,他的眼神,表情,身上每一個毛孔散發(fā)出來的氣息,難以言說,不可名狀,但是——就是那么清清楚楚地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