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漁石給人家退回去了?！?/br>
    張士洋拉月滿的手，“你就是聰明！”

    月滿往張士洋身后一靠，“老爺哪里話，老爺才是真聰明，那日家里起火，老爺連霍蝶起一同燒了，誰也懷疑不到老爺身上來。”

    張士洋仰頭看了月滿一眼，“你回去吧，好生照看太太。”

    月滿亦是識(shí)趣，彎身低聲道：“婢子多嘴，老爺不要生氣，婢子好不容易出來一回，還請(qǐng)老爺憐惜?！?/br>
    月滿說了軟話，張士洋腿腳不便，他將粉衫的丫頭往自己懷里一扯，“今日不甚方便，改日再好生補(bǔ)償你?！?/br>
    “老爺真壞！”

    ......

    “后頭就是一些唧唧歪歪的廢話，甚么‘我好想你啊”，甚么“盯住霍水仙啊”，就是這些了?！?/br>
    媚春一杯熱茶倒進(jìn)嘴里，道：“差點(diǎn)凍死我，他們?cè)谖堇锴淝湮椅遥以谕忸^倒梁上吹冷風(fēng)，少主，我說......”

    伊齡賀手指敲在桌面上，他側(cè)目看霍青棠，“殺不殺？”

    媚春跟了月滿三回，只要她出了霍家，媚春就跟著她，看她去做什么事，又見了什么人，結(jié)果三次都是去與張士洋約會(huì)。

    快要到元宵，青棠想同霍水仙辭行，也沒尋到機(jī)會(huì)。更兼之霍宅里養(yǎng)了一群張家的狗，青棠此刻要走，也有些猶豫。石榴在家里收撿行囊，她是打算要回蘇州去的。瓔珞跟著霍青棠出來，聽伊齡賀開口便問‘殺不殺’。

    青棠沒有做聲。

    殺了張士洋？這并不是最好的選擇，張家財(cái)力雄厚，至少可以支持霍水仙再進(jìn)一步后所需要的來回打點(diǎn)。

    霍水仙已經(jīng)升任至揚(yáng)州府五品守備，在州府衙內(nèi)已經(jīng)升無可升，他文官出身，將來若要升官，必會(huì)回京，然后入六部。

    進(jìn)了六部，上峰一層層，要往上爬，錢財(cái)是最不能少的，張士洋就是霍水仙身邊最忠誠的銀庫。

    霍青棠有她的顧慮，霍水仙還這樣年輕，憑借他的才貌學(xué)識(shí)，爬上去只是早晚的事情，此刻折戟張士洋，其實(shí)是得不償失的。

    伊齡賀等待霍青棠的答復(fù)，而霍青棠顧慮重重，若以大局想，張士洋是不能動(dòng)的，即使他虎視眈眈，想要蠶食霍家。

    “姑娘......”

    瓔珞開口，話說一半，又停了。

    媚春撇嘴，“你有話倒是說呀，咿咿呀呀的，急死人了?！?/br>
    青棠抬頭，道：“你說?！?/br>
    瓔珞在青棠身后站著，她雙手疊在一處，目光平靜，說話亦是緩慢，她說：“大姑娘，婢子以為，張家舅爺雖不能死，但他可以病，可以殘?！?/br>
    “反正面部或身體有殘缺之人不能入朝為官，就算張家舅爺將來想花錢捐官，或者丟開老爺單干，咱們也可趁此刻斬了他的機(jī)會(huì)，不要給他留后路。如此一來，張家的就還是霍家的，只要太太一天還在，張家就必須依附老爺，依附霍家?！?/br>
    青棠沒有吭聲，伊齡賀瞧了瓔珞一眼，停了片刻，媚春率先拍手叫好，“瓔珞，好呀你，你深藏不露??！廢了張士洋這樣的主意你都想得出來，嘖嘖，將來是要干大事的人呀！”

    伊齡賀道：“索性讓他做長久的瘸子，他也就安分了。”

    青棠看了瓔珞一眼，瓔珞目光里一絲波動(dòng)都沒有，似乎剛剛只是在策劃一件與她毫無關(guān)系的閑事。青棠站起身來，道：“就如瓔珞所說，廢了張士洋。還有張氏，讓她病得更重一點(diǎn)，人不要死，但也不要好起來了?！?/br>
    媚春拍手，“那好，我這就去辦，然后我們就回蘇州去，揚(yáng)州這地兒，沒啥子意思，還是蘇州好玩兒?！?/br>
    青棠嘆氣，“還有黃鶯，黃鶯懷著孩子，殺不得，碰不得，但也留不得?！?/br>
    瓔珞抬起頭，“大姑娘，婢子以為，黃鶯自有對(duì)手?！?/br>
    霍青棠睜開一雙大眼睛，看著瓔珞，問了句奇怪的話：“是不是真的？”

    瓔珞微微一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大姑娘試試不就知道了?！?/br>
    兩主仆說話似打啞謎，伊齡賀直接拍了一張銀票在桌上，媚春呲牙，“少主，這桌飯八兩錢，用不上這么大張的銀票?！?/br>
    瓔珞看青棠，伊齡賀道：“你別看她，她沒錢，你們要將柳花魁贖出來，只怕比霍大人當(dāng)初贖黃鶯還要貴?！?/br>
    伊齡賀將銀票遞給瓔珞，“收著吧，盡早去做。讓柳絲絲與黃鶯纏在一處的確是好方法，不管柳絲絲是不是心儀霍大人，兩個(gè)知根知底的女人在一處，誰都占不到便宜。不過不知道霍大人怎么想，還有會(huì)不會(huì)對(duì)霍大人將來的仕途有影響，這些都未可知?！?/br>
    媚春手一拍，“好呀，原來你們?cè)谡f這個(gè)，你們要將柳絲絲接出來，那柳絲絲愿意嗎？”

    瓔珞低頭，嘴角動(dòng)了動(dòng)，似乎想說什么。

    霍青棠截了話頭：“這個(gè)方法治標(biāo)不治本，但只要熬過黃鶯生產(chǎn)，以后就好說了?！彼龑y票拿在手里，同伊齡賀道：“我先拿著，日后還你。”

    伊齡賀笑了笑，“此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讓誰去說動(dòng)柳絲絲，這才是最關(guān)鍵的?！?/br>
    媚春‘吃吃’笑，“那還能誰去，肯定是霍大人去啊，柳絲絲心一軟，保不齊馬上就答應(yīng)了?！?/br>
    青棠搖頭，“讓鳴柳閣的老鴇子去，我父親不宜直接出面，柳絲絲見了他，會(huì)以為我父親得隴望蜀，反而生出厭惡的想法來。”

    伊齡賀點(diǎn)頭，“花魁都是驕傲的，有黃鶯在前，霍大人現(xiàn)在又去表白心意，柳絲絲未必買賬。兼且，霍大人未必對(duì)柳絲絲有意思，這樣一來，興許會(huì)壞事?！?/br>
    媚春咧嘴，“少主，你很懂女人？”

    青棠湊過去，在媚春耳朵里低語了幾句，媚春連連點(diǎn)頭，“這個(gè)主意好，那我們就這樣?！?/br>
    等青棠說完，林媚春揚(yáng)起眉毛，笑道：“霍姑娘制不了黃鶯，那咱們就找一個(gè)能制她的，這是不是就叫‘以毒攻毒’？”

    ☆、漫天要價(jià)

    揚(yáng)州府富庶, 自打都是流水的知府, 知府的任期就沒有超過兩年的。正月十一，新任知府毛溪到任, 揚(yáng)州眾多同僚為上一任知府齊疏朗送別，送別宴地點(diǎn)就定在鳴柳閣。

    齊疏朗升官了，他五品的知府做完, 要升任南京都察院右僉都御使一職, 下屬們客氣話不斷，唯有霍水仙坐在齊疏朗身側(cè)，沒有說話。他有些傷感, 尤記得去年春日，通判范錫夕調(diào)任蘇州府，也差不多是這個(gè)時(shí)候。

    守備霍大人的沉默阻擋不了下屬們的熱情，齊知府升官是好事, 斷沒有念念不舍流淚嗟嘆的道理?；羲啥似鹁票磉吂龠\(yùn)極好的齊疏朗道：“下官先祝齊大人高升都察院右僉都御使，日后承蒙齊大人關(guān)照, 下官不勝感激?！?/br>
    齊疏朗笑了，笑得有些曖昧, 霍水仙飲下自己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