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間緩緩地流動，勢頭卻越來越弱。

    “謝謝你，顧總。”

    “謝我什么呢？”

    丁瑾看看他，沒說什么又低下了頭。

    顧卓去桌子上拿了個新的茶杯倒上茶遞到她面前，“我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丁瑾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顧卓去把茶壺拿過來給她接上。

    “顧總，我準備辭職?！倍¤ь^，略略微笑，“我一直在請假，又不能回去交接帶新人的，是不是還要扣錢？”

    顧卓皺眉想了想，問：“你剛才哭成那樣，該不會是因為我吧？”

    “怎么可能？”丁瑾上升的尾調(diào)微微有些夸張，“我就是覺得太累了，想回家休息一下?！?/br>
    “是因為他？”

    “他現(xiàn)在和我已經(jīng)沒有一點關(guān)系了?！?/br>
    顧卓沉默。

    丁瑾笑了笑，低下頭，看著地毯的紋路漸漸擴大模糊，懸了很久的眼淚又滴下來，“你說得對，他不是個男人。甚至他還不算是個人！”

    顧卓抿著唇，很想說點什么，最終卻只是沉默著再一次把她抱進了懷里。

    丁瑾這次很快抹了眼淚推開他，“我沒事，為了孩子我也必須不能倒下?！?/br>
    “你還是決定把孩子留下來？”顧卓看著她，問：“我還是想知道這中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br>
    丁瑾微微勾唇，要笑不笑的，“應(yīng)了你最初的話，我真的要當單親mama了?！?/br>
    “薛皓要跟管朶朶結(jié)婚？”

    “管朶朶?！倍¤貜?fù)了一遍，她竟然是這么個楚楚可憐，柔弱動人的名字。她抬頭，“我們不提他了好嗎？”

    顧卓點點頭，問：“累嗎？我送你回去？”

    丁瑾卻急急地岔開了話題，“現(xiàn)在仙魔大戰(zhàn)怎么樣了？感覺脫離世界好久了，什么都不知道了?！?/br>
    “仙魔大戰(zhàn)？”

    丁瑾笑了一下，“就是仙度瑞拉和魔法盒子?！?/br>
    “形容得不錯，你當時取這個名字是不是就是為著這個意思？正所謂邪不能勝正，我們的市場占有率屢屢高一些?！?/br>
    丁瑾努力打開一個大大的笑，只是眼睛水腫了一笑得厲害便變成一條縫了，“必須的！”

    顧卓后來有跟她聊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知道服務(wù)員來催結(jié)賬，他才知道原來這么晚了。

    丁瑾等服務(wù)生走了之后給他道歉，“對不起顧總，耽誤了你一晚上?！?/br>
    顧卓笑笑，只是笑意并不濃，“非要這樣嗎？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卻總跟我說對不起謝謝之類的話?！?/br>
    丁瑾低著頭，“我就是知道，所以才說。因為我覺得自己分明是在利用你對我的喜歡。”

    “至少還有價值。”顧卓再笑，笑得比剛才要明顯一些。

    丁瑾呼了口氣，“我自己回去可以了，顧總再見，我明天回公司辦手續(xù)?！?/br>
    顧卓拉住她，“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丁瑾隨他坐到了車上，“顧總送我去最近的酒店吧，我不想回去?！?/br>
    “為……”顧卓說了第一個字，看著她就閉了嘴。

    “在那張床上我會想太多?！倍¤月缘椭^，汽車前排出風口的暖風此刻剛好打在她的眼睛上，哭過之后本就干澀，被熱風一熏，眼皮重得就要掉下來。

    顧卓沒再說話，發(fā)動車子開了出去。他故意開得很慢，兜上高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靠在椅背上睡熟了。他依舊漫無目的地在這個城市的夜色中徘徊，一直轉(zhuǎn)到半夜兩點。

    他抱她出來的時候，她還沒有醒，當他上電子鎖的時候，她卻動了動。顧卓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她仍舊合著眼睛，才微微放心按了電梯。

    他把她放在床上，把她外套拉下拉鏈打開，沒敢給她脫，輕輕地幫她蓋了被子。顧卓在床邊的地上坐了很久，很多事情在腦里轉(zhuǎn)過掠過，他始終抓不住一個，最后只是站起來俯身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地印了一下。

    丁瑾是熱醒的。她睜開眼的時候整個房子都是黑的，唯有墻邊一排地燈散發(fā)著柔柔的光。她一下坐了起來，這不是她的家！但很快回想起來是自己讓顧卓送她去酒店的，于是挺得僵硬的脊背稍稍放松了下來。她摸索著打開了床頭燈，才發(fā)現(xiàn)這里根本不可能是酒店。

    一整個偌大的空間幾乎就沒有隔斷，她能看見前面的客廳功能區(qū)和廚房餐廳功能區(qū)。床頭燈的光透不遠，但丁瑾依舊能從模糊的人影中判斷，沙發(fā)上躺了人。

    她悄悄地走過去，擰開角落的落地燈。如她想的沒錯，沙發(fā)上的的確是顧卓。丁瑾在沙發(fā)前跪了下來，因為是全地暖，所以十分暖和。

    當一個人對你特別特別的好的時候，他的外在樣貌在你心里已經(jīng)模糊，你只會覺得他是那么那么的帥。但如果這個人又真的長得十分好看，那么他就是天人，完美了。丁瑾坐了下來，雙手抱住膝蓋，抿了下唇低聲說：“你何必要給自己弄不愉快呢？”

    “你有你的生命軌跡，我有我的生命軌跡，我們注定是不相交的?！?/br>
    “孩子他爹跟我沒有關(guān)系了，但我不能放棄我的孩子。你不要對我這么好……讓我一再地鄙視自己利用你來遮風擋雨，舔血療傷?！?/br>
    “我從來沒讓你放棄孩子?！鳖欁客蝗婚_口。丁瑾嚇了一跳，一抬頭，顧卓已經(jīng)坐了起來，掀開被子跟她一起坐到了地上。顧卓沒有面向她，而是看著前面的空曠的地方，說：“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不可能！”丁瑾說得幾乎斬釘截鐵。

    “嗯，我能猜到這個答案?！?/br>
    丁瑾低了頭，枕在手臂上。

    “你覺得把孩子打掉是件殘忍的事情，那你有沒有想過，他一出生就沒有完整的家庭，對他同樣是件殘忍的事情？”

    “他小的時候你能騙，大的時候呢？”

    “幼兒園要求家庭活動日，父母親都參加的時候呢？”

    丁瑾突然站了起來，“我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請了你來當說客?！彼湫σ宦?，“可他們也不想想，你是那個能左右我決定的人嗎？抱歉不能如你愿，再苦我也會把孩子生下來帶好的。我就是單親家庭長大，我覺得我過得很好?！彼侠溇妥?。

    顧卓一把拽住她，“聽我把話說完！”

    丁瑾轉(zhuǎn)頭，在并不明亮的燈光中看他。

    顧卓扶著她的肩膀，鄭而重地說：“我希望我可以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br>
    昏黃的燈光從他的身后滲過來，丁瑾仰著頭看他，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眉目。

    顧卓把她抱進懷里，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哭過這次之后別再哭了，對孩子發(fā)育有影響的?！?/br>
    丁瑾用力地搖頭，用力地推開他，“你父母生你出來，不是看著你被我毀掉的！”她直接走去大門口開門，可門是鎖著的?！伴_門吧，我現(xiàn)在就離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