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就在明說她此次能得到一個“上上”優(yōu)異成績。蕭玨玨大喜，向這位先生躬身行禮道：“丁先生謬贊，學(xué)生愧不敢當?！?/br>
    不過，小考的評分向來是一日一公開，現(xiàn)在無從得知。蕭玨玨胸有成竹，好整以暇地看向自己身后，傲然笑道：“宗政三，輪到你了?！?/br>
    宗政恪這才不疾不緩到了三位先生面前，卻是施了一個眾人都非常陌生的古老禮節(jié)。坐在中間的那位先生睜開半閉的眼睛，唇角微牽，嚴厲的面容上露出極淺極淡的笑容，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請先生賜題?！弊谡∵@一開口，又令眾人吃了一驚。她說的竟不是天幸國這一帶數(shù)國的語言，有對語言精通的女學(xué)生一聽便知，她說的竟是字正腔圓的秦語。蕭玨玨皺起眉，忽然心生不妙之感。

    左首的丁先生剛要拿題，手卻停在半空。只因居中而坐的先生已經(jīng)自木盒里摸出了一個紙團，展開，聲音輕啞地道：“默詩一篇?！?/br>
    宗政恪又施一禮，自到另一座書案邊準備寫詩。蕭珺珺的眉皺得更緊，不應(yīng)該啊，那木盒中的題目多達五百，且根本不可能會有重復(fù)之題。

    寫字早就成了宗政恪日常生活中必備的活動，她也無需特意凝神靜氣，待墨磨好，紙裁就，她直接提筆，片刻后便一揮而就。

    確定她寫完，蕭珺珺才走到書案邊，低頭細瞧。她這位恪表姐的字，婉約平和，毫無鋒芒。初初瞧去，似乎平淡無奇，但看得時間久了，便能品咂出一些別意，竟讓她油生安寧靜謐之感。這字，寫得極好。

    不過，她為何特意用千年之前的秦篆書寫了一篇千年之前的秦國詩作？再想想方才宗政恪向先生們施的禮，蕭珺珺有些明白了。她便瞥一眼得意洋洋的蕭玨玨，心內(nèi)哂笑。L

    ☆、第181章 碾壓（2）

    蕭玨玨也看到了宗政恪的這篇字，她不得不承認，在她們這個年紀，能寫出這樣的字實屬不易。若無意外，宗政恪也應(yīng)得上上之績。

    三位先生都面露贊許之色，那位丁先生也特意夸了宗政恪幾句，說她的字與蕭玨玨的字不相上下，各有千秋，都是難得的佳作。

    蕭玨玨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向第四亭走去。但宗政恪卻與她背向而行，重返第二亭。有人好熱鬧，也有人不愛湊熱鬧。女學(xué)生們，多數(shù)人分作兩邊，去看蕭玨玨與宗政恪的熱鬧，也有不少人干脆進了第三亭參加考試。

    蕭珺珺自然要陪著宗政恪，她們慢慢走到了第二亭。這也是座重檐木亭，但內(nèi)里的裝潢比起第三亭來不知要精致多少富麗多少。三位年紀在三旬上下的先生哪怕都穿著制式的藍色斜襟長袍，也都能看出身段裊娜。

    宗政恪低垂眼簾，掩去了幾分鄙色。她倒不是看不起這三位先生，而是瞧不上西妃湖女學(xué)的作派。處處模仿大昭皇家女學(xué)，卻又學(xué)得不倫不類，整一個畫虎不成反類犬。

    她當年游歷大昭帝國，蕭琬琬曾經(jīng)親自帶著她，微服私訪過大昭的皇家女子學(xué)院。恰好，她親歷了一場女學(xué)大考，大開了眼界。西妃湖女學(xué)的這場小考，于她而言，實在算不上什么難事。

    就譬如方才書亭寫詩，雖然暗藏機鋒，但若有心，一樣能一目了然。渾不像大昭帝國的書亭考試，不僅要寫得一手好字，還要能熟練辨識難至遠古、易至近古時期的各種難僻字。而后者，才是書亭真正的考核重點。

    先人曾做的注釋，寫明了“六書乃造字之本，謂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zhuǎn)注、假借”。單考書法，又如何盡得“六書”之真意？

    這第二亭的“樂考”，也沒有出乎宗政恪的意料，不過要求舞一段、歌一曲或者演奏樂器。這場評分有很大的自主性、隨意性。但宗政恪并不害怕會有人故意給她低分。她既然應(yīng)戰(zhàn)，自然要以碾壓之勢讓人心服口服。

    “我便歌一曲罷?！弊谡∠蛉幌壬┮欢Y，淡淡道。

    三位先生點頭首肯。宗政恪無須樂器伴奏，她盤膝趺坐于地。雙掌合十，輕輕啟唇，張口頌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br>
    這不是念頌佛經(jīng)，而是佛歌梵唱。在東海佛國，宗政恪不知聽過多少遍此類的梵唱。她熟諳于心，也用心虔誠地唱頌。

    她的聲音輕且柔，直接使用了最古老最原始的佛文。她家?guī)熥鹌斩缮裆f，這些佛文，每一個字符都帶著神秘神奇的力量。

    常常以佛文贊頌佛祖、唱頌佛經(jīng)，不僅能得到心靈的寧靜，也能得到冥冥中不知從何而來的偉力。它能令人堅韌勇敢，令人慈悲祥和。令人敢于直面所有苦難。

    宗政恪對此深信不疑。重生之后，每個她深受噩夢折磨的夜晚，她都會以遠古佛文念頌佛經(jīng)。每次頌完，她的恐懼都被驅(qū)走、憤恨被撫平，她的心平靜安寧、無所畏懼。

    喧鬧的亭子里、長廊內(nèi)，人們都駐足停留。她們的耳邊，縈繞著輕柔婉轉(zhuǎn)的梵唱歌聲，令她們忘乎所以，如癡如醉。

    她們仿佛看見鮮花盛開、看見綠樹如蔭、看見藍天大海，看見這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這歌聲有如一泓清澈見底的靈泉。緩緩的，慢慢的，滌蕩著她們的內(nèi)心。

    隨著歌聲四下飄蕩，有人緩緩綻開笑靨。有人捂臉痛哭失聲，還有人面目猙獰咬牙切齒。

    但歌聲，這無處不在的歌聲，這似乎能貫穿人心靈的歌聲，溫柔地撫平了一切。

    笑者，平靜；哭者。平靜；仇恨者，亦能得到平靜。

    人們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安祥、寧和，似乎這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事能令她們大悲大喜大怒。

    這神奇的歌聲，這可怕的歌聲，可怕的那個唱歌的人！

    李懿并未受到梵唱影響，同樣的，那位白眉上人也沒有。不過，他還是瞥見那老者面上露出懷念之色，便知到底還是有所觸動。他還聽見白眉上人低聲喃喃：“神尼之后，圣音重現(xiàn)。”

    心中微微一動，李懿便知，宗政恪這一曲梵唱的真實力量還遠在自己估測之上。徜若她的修為能臻先天之境，她再唱起這佛歌，就恐怕不是今日這區(qū)區(qū)光景能媲美的。

    佛歌有許多種，唱法也有許多種。在大普壽禪院，專門有教授佛歌的課程。但宗政恪的梵音佛歌卻是澄靜神尼親自傳授的，根本就是一門神妙無比的秘法。她今日用于小考之上，真真有大材小用之嫌。

    一時曲畢，四下仍然靜謐非常。不要說那些女學(xué)生，就連樂亭里的這三位先生都面現(xiàn)癡醉之色，兀自不能醒。宗政恪便曲起手指，篤篤篤，在亭中紅柱之上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