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爺?！笔虖墓Ь葱羞^禮，“四王爺多謝九王爺讓路，說過會(huì)子喝一杯。”

    完顏?zhàn)谕⒑Φ溃?/br>
    “四哥是伐宋的大英雄，理應(yīng)為他讓路。你去吧，過會(huì)子本王敬四哥酒?！?/br>
    說罷，侍從遂應(yīng)聲而去。

    謝菱望著侍從的背影，掩面輕笑。

    她靠近些，向完顏?zhàn)谕⒌吐暥Z：

    “讓路？王爺怕是讓他探路去吧？”

    完顏?zhàn)谕⒐雌鹱旖牵?/br>
    “知我者，王妃也?！?/br>
    二人雙雙笑起來。

    這個(gè)路，自然不是腳下之路，而是帝王之路。

    一條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路。

    完顏?zhàn)阱黾纫獧M沖直撞，便由他去吧！

    待他把路鋪平，后人再走就更穩(wěn)更容易了。

    裊裊哪知二人唱什么雙簧？

    她只當(dāng)他們說私房話，卻也懶得理會(huì)。

    ………………………………………………

    宴席之上，明月高懸，胡樂悠揚(yáng)熱鬧。就著豐盛瓜果，葡萄美酒，直見出與宋宮宴會(huì)不同的狂歡來。

    金人不似宋人守禮，男女同席也屬常事。

    他們往來攀談，很是自在。還有不少王公貴胄，皆上前與九王爺問好。

    自然，人數(shù)之眾，是比不得四王爺身邊之人。

    這般男女一處，裊裊有些本能的不慣，直朝謝菱身后縮。

    謝菱心頭笑了笑。

    自己初來之時(shí)，亦被這等場面嚇得不輕。

    都說金人野蠻，光這宴會(huì)便可見一斑。

    “你別怕，”謝菱低聲道，“雖野蠻些，卻也不吃人的！”

    裊裊猛地一怔，直抬頭看她。

    她為何說了“野蠻”二字？

    有人會(huì)覺著自己的族人野蠻么？

    裊裊微蹙一下眉，別開頭看向別處。

    謝菱面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忽又聞得一聲胡樂，四下驀地安靜。

    只見前頭儀仗陣陣，宴席之上，再?zèng)]比這更氣派的了。

    “皇上駕到！皇后駕到！朱妃駕到！”

    通報(bào)聲陣陣傳來，眾人皆行金禮相待。烏泱泱的一片，恭敬又畏懼。

    裊裊隱在人群之中，低著頭，什么也看不清。

    唯見朱妃的五彩裙擺遠(yuǎn)遠(yuǎn)飄過，轉(zhuǎn)瞬即逝。

    再看見朱妃時(shí)，她已端坐于高臺(tái)之上，只朦朧一個(gè)輪廓，看不清樣貌。

    瞧著，不像是半瘋??！

    金主執(zhí)著朱妃的手，含笑望向她。

    他大臂一揮，只哈哈笑道：

    “怎樣？朕的臣民如今皆與你行禮。你說，朕待你如何？”

    他聲如洪鐘，語氣霸道，似乎所說的一切都不容置喙。

    朱妃只茫然望著前方，忽起身行禮：

    “多謝皇上，臣妾惶恐?！?/br>
    金主看一眼皇后，又親自將朱妃扶起。

    他猛地一摟，將她緊緊鎖在他身邊：

    “這都是朕給你的。有朕在，你不必惶恐。”

    朱妃含笑轉(zhuǎn)過頭，婉轉(zhuǎn)又多情。

    那般引逗，直戳人心，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亦不少一分。

    就像是，刻意練過。

    金主望著這笑，心下又癢又顫。

    這宋廷的大才女，確是動(dòng)人心魄，難怪那鄆王寧死也要護(hù)著她。

    不過，身為階下之囚，連自身亦難保，又如何護(hù)得住妻子？

    金主哈哈大笑起來。

    他擁著朱妃在王位上坐下，大臂一揮，似指點(diǎn)山河，氣勢非凡。

    侍兒會(huì)意，忙高聲道：

    “拜壽！”

    一時(shí)間，各家王公貴族魚貫而入，川流不息。

    朱妃本是漢人，他們多有不服。

    而此時(shí)，她于君王之側(cè)，高高在上。眾人倒不得不向她恭敬行禮。

    總是諷刺了些！

    裊裊跟在完顏?zhàn)谕⑴c謝菱身后，等著侍兒領(lǐng)上前。

    不知為何，她手中捏了一把汗。

    完顏?zhàn)谕⒌拿嫔嘤行┙?/br>
    這個(gè)賭局，就要開了……

    唯有謝菱，一臉輕松神色。不論什么結(jié)果，對她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是筆劃算買賣。

    她笑了笑，這樣的道理，還是從前完顏?zhàn)谕⒔痰哪兀?/br>
    如今，也算得青出于藍(lán)了吧！

    “宣！”只聽侍兒道，“九王爺、九王妃拜壽！”

    聞得言語，朱妃背脊猛地一僵。

    是他們！

    他們來了！

    朱妃心頭一口氣上來，只粗粗喘息。

    她死死盯著高臺(tái)下行禮的幾人，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但還不是時(shí)候。

    她捏緊了雙拳，強(qiáng)忍著，指甲早已陷入rou中。

    “愛妃身子不適？”金主感覺到她的異常。

    朱妃掛起溫柔的笑，搖頭道：

    “皇上也知，九王妃是臣妾表妹。許久不見，心頭難免掛念激動(dòng)?！?/br>
    金主點(diǎn)頭，笑道：

    “你們姐妹有功！一人輔佐老九，一人將朕伺候得舒舒服服。有功！有功！”

    朱妃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的波瀾，只道：

    “皇上過獎(jiǎng)?！?/br>
    正說話間，只聞得完顏?zhàn)谕⒌穆曇魝鱽恚?/br>
    “恭賀朱妃生辰！”

    朱妃未答，確是金主笑道：

    “老九，你心思一向奇敏，這回備了什么禮？”

    完顏?zhàn)谕⒒氐溃?/br>
    “父皇，兒臣想著，奇珍異寶，朱妃定是不缺。聽王妃講，朱妃素愛蓮花。故而，兒臣與王妃商議一番，便于王府后院鑿了方蓮塘。如今蓮花正盛，已制成盆景，移于朱妃院中?！?/br>
    話音剛落，金主高聲笑起來：

    “老九最有心思！”

    “父皇，”完顏?zhàn)谕⒂值?，“兒臣來時(shí)折了一捧，還請朱妃品鑒?！?/br>
    朱妃面上含笑，心頭卻似刀扎。

    送蓮？

    你們也配？！

    “好好好！”金主卻心情大好，“快呈上來！”

    完顏?zhàn)谕⑴c謝菱相視一眼，擋在身后的裊裊，正捧了一懷蓮花。

    她沉沉低著頭，不言不語。

    “裊裊，”完顏?zhàn)谕⒌溃敖o朱妃送去。”

    她聞聲，驀地抬起頭，心頭有些打鼓。

    “愣著作甚？”謝菱道，“那可是圣旨！”

    裊裊深吸一口氣，再顧不得許多，只硬著頭皮朝前走。

    她自二人身后而出，一步一步，頗有儀態(tài)。

    朱妃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

    驀地頓住。

    一瞬揪緊了心。

    眼前之人漸行漸近，怎的越發(fā)熟悉？

    朱妃瞳孔放大，手掌不住揉搓著裙擺。

    像！

    太像了！

    是她么？

    朱妃秉著呼吸，深深凝視抱蓮之人。

    裊裊始終半垂著頭，行至她跟前，方行禮道：

    “拜見皇上、皇后、朱妃。九王府側(cè)妃烏林氏，賀朱妃生辰之喜?！?/br>
    側(cè)妃？

    烏林氏？

    裊裊行過禮，方緩緩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