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臨走時怎說的？給你留錢沒留？”

    他嘆一口氣：

    “縱使日后你不愿她做二弟正妻，也犯不著這般作踐！我看待二弟回來，你怎生交代！”

    提起陳釀，韓氏更是來了火氣。

    她高聲道：

    “你還提二弟？我就怕你不提呢！”

    說罷，韓氏又叉著腰，三兩步行至七娘窗前。

    她朝里邊高聲道：

    “二弟才走幾日？她便和男人不清不楚的！”

    陳酬忙上前推她一把：

    “胡說什么呢！”

    韓氏踉蹌一步，瞪了陳酬一眼，又道：

    “說錯了么？與人家小郎君面也見了，手也拉了，還裝什么世家的體面矜持？”

    陳酬想起王紹玉，兀自撇了撇嘴。

    似乎，還真像那么回事！

    韓氏的話陰陽怪氣，含沙射影。七娘只坐在案前堵著耳朵。

    韓氏見里面沒甚么動靜，得意笑了笑。

    臨走時又高聲揚言：

    “等我告訴二弟去，有她好受的！”

    …………………………

    紹玉離開陳家酒肆，卻并未回王府。

    他只在街上游蕩，漫無目的，渾渾噩噩。

    真是她么？

    可為何不認(rèn)呢？

    又或者，那根本不是她！

    荊釵布裙，怎會是七娘呢？

    可他王紹玉是不會認(rèn)錯的！

    她的身姿氣韻，就連緊張時勾小手指的動作，皆與七娘無二。

    這些，都是旁人學(xué)不來的。

    亦是旁人不會注意的。

    她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紹玉。

    他說過，記住了，便不會忘了。

    即使她化煙化灰，紹玉易能一眼認(rèn)出。

    可越發(fā)確定，他就越發(fā)失魂。

    七娘怎能不認(rèn)他呢？

    正行著，忽一個踉蹌，紹玉猛地抬頭。

    原是撞上了疾跑的秦棣。

    秦棣亦踉蹌幾步，手上的點心撒了一地。

    “是三郎啊！好巧?！彼@道。

    紹玉這才回神：

    “怎這樣急？”

    秦棣看著點心的“尸身”，無奈笑了笑：

    “meimei要吃沁芳齋的點心，央我出來買。這是怕涼了！”

    果然又是他meimei！

    紹玉方搖頭道：

    “這會子回去，又要不理你了吧？”

    秦棣聳聳肩：

    “只得死皮賴臉地哄了。一日不行兩日，兩日不行三日，不信她不心軟！”

    紹玉一個激靈，又將秦棣的話回味一番。

    死皮賴臉地纏，日復(fù)一日，不信七娘不認(rèn)！

    紹玉一時豁然開朗，忽仰天大笑。秦棣猛嚇了一跳。

    只見紹玉一面倒著走，一面抱拳道：

    “阿棣，一語驚醒夢中人??！多謝多謝！”

    秦棣一愣，自己說什么了？

    他搖搖頭，也不再去想，遂倒轉(zhuǎn)回去買點心。

    紹玉回到王府，一手托腮，一手轉(zhuǎn)著毛筆。滿腹的鬼心思，這會子蹭蹭往外冒。

    ☆、第九十二章 永遇樂3

    自摔碗之事后，七娘與韓氏的關(guān)系便更僵了。

    從前，陳酬還是不是打打圓場，顧及著各自的臉面，不至太尷尬。

    現(xiàn)下他也懶得管了。

    那日見著王紹玉，他看七娘的眼神，哪像是尋常相識？

    二人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陳釀是否知曉！

    陳酬面上雖不發(fā)火，卻對七娘多了一層芥蒂。

    七娘如常地整理屋子，收拾庭院，似乎對陳酬與韓氏的態(tài)度并不在意。

    其實，她也沒心思在意這個。

    自紹玉出現(xiàn)，七娘便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的到來，直把七娘拉回從前的記憶。

    那時多得意，如今就有多落魄！

    還有家人們……

    當(dāng)年吟詩作對，盡情揮霍。

    殊不知，再燦爛的煙火，也有燃盡的一刻。

    與這些比起來，韓氏的污蔑，陳酬的誤會，實在不算什么！

    七娘站在庭院中央，落葉滿地，空無人煙。

    她將自己上下打量一番。

    竟不覺，手中還握著掃帚！

    七娘低頭，一聲自嘲的冷笑。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而前頭的酒肆，卻自有一番熱鬧景象。

    招娣幫著跑堂，滿酒肆地竄。

    韓氏懶散地?fù)卧谫~臺邊，一面磕著瓜子，一面冷笑。

    陳酬波動算盤，頭也不抬，只問道：

    “誰又惹你了？”

    韓氏將手中一把瓜子撒回瓜子罐，拍了拍手。

    她又朝陳酬挪了挪，努嘴道：

    “你看那是誰？”

    陳酬記下一筆賬，方才抬眼，只驀地一驚。

    這不是昨日鬧事的小郎君么？

    與七娘不清不楚的，竟然還敢來！

    陳酬與韓氏相視一眼，只蹙了蹙眉。

    韓氏笑了笑，方招手喚道：

    “招娣丫頭，你過來。”

    招娣抬頭應(yīng)了一聲，又上一圈酒，這才趨步過來。

    “我問你，”韓氏指著紹玉，“那位小郎君幾時來的？”

    招娣想了一陣，老實應(yīng)聲：

    “來許久了！點了許多小菜，我還勸呢，說他未必吃得了！”

    韓氏朝她頭上打了一下：

    “蠢丫頭！”

    她又白了招娣一眼：

    “去忙吧！”

    陳酬看著紹玉，心下很是不快。

    這個謝小娘子也真是的！陳釀不在，相好便忙趕著尋來。

    思及此處，陳酬又舒了一口氣。好在二人還沒成親呢！

    他遂向韓氏道：

    “你去把他的錢退了，讓他別處吃去！”

    “別呀！”韓氏眼神流轉(zhuǎn)，笑道，“咱們敞開門做生意，哪有將客人往外趕的道理？”

    “他算哪門子的客！”陳酬冷哼一聲。

    韓氏遂道：

    “來者是客！何必與銀子過不去？”

    她輕笑了兩聲，又道：

    “我去會會他！”

    還不待陳酬阻攔，韓氏端了一碟花生米，已然置紹玉桌前。

    只見她笑臉相迎，道：

    “小郎君，吃著呢？”

    紹玉看她一眼，也不理會，只兀自吃酒。

    韓氏朝內(nèi)宅的方向看了看，又向紹玉道：

    “小郎君是來吃酒，還是等人??？”

    紹玉不答。

    韓氏接著道：

    “你等不到的，她才不會出來呢！成日端著酸架子，嫌棄咱們商戶呢！”

    紹玉一聽，果然是七娘的性子。

    他笑了笑，只道：

    “她還有心思嫌棄你，那是你的造化了！”

    “你……”韓氏一時氣急，說不出話。

    這嘴也太毒了！

    紹玉握著酒盞，淡淡道：

    “又要鬧么？那便鬧吧！反正是你家的生意！”

    韓氏四下看了看，這才壓低聲音：

    “你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