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一臉莫名，不知五郎這般模樣，所謂何來？

    七娘看五郎一眼，又問阿珠：

    “可說是什么??？”

    按理，侍妾抱恙，正房娘子是不必理會(huì)的。若真要理會(huì)，還抽不開身，必是極要命的病了。

    阿珠搖搖頭：

    “釧兒來得匆忙，我還不及問，她便趕著回去了。想來，不是小病?！?/br>
    五郎聞言，猛退后一步，恰撞上身后花樹。

    霎時(shí)落英繽紛，亂紅飛過天邊去。

    七娘垂眸，思索半晌，方打發(fā)了阿珠去。

    她又看向五郎。只見他神色空洞，眉頭擰成一片山川。

    七娘上前一步，有些擔(dān)憂：

    “五哥，可還好？”

    五郎一聲短促的嘆息，道：

    “不好的，是她?！?/br>
    七娘無奈。

    五哥與卞大娘子之事，七娘也是一路看過來的。雖不是十分明白，倒也能懂個(gè)七七八八。

    她只道：

    “五哥只管的為她傷神，可記得，當(dāng)初是她負(fù)了你！”

    五郎嘴角微挑，神色中卻不見笑意。

    “七娘，”他道，“若有朝一日，陳二哥負(fù)你，你便會(huì)放得干干凈凈，再不為之傷神么？”

    七娘一怔。

    她會(huì)么？她不知道。

    她別過頭去，不看五郎，一面道：

    “五哥莫拿我說事，這不同。釀哥哥是位君子，而卞紅菱……”

    卞紅菱，可是個(gè)風(fēng)月場(chǎng)上，常來常往的妓兒??！

    從前，七娘與她雖也結(jié)交過。可到底是泛泛之交，也總不會(huì)將她當(dāng)作姊妹來看。

    “不同么？”五郎嘆了口氣，“或許是不同吧！”

    “五哥……”七娘拉著他，正待相勸，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五郎甩了甩頭，道：

    “你既不肯問，我自己?jiǎn)柸?！?/br>
    才說罷，五郎便是一副要有的架勢(shì)。

    七娘猛然一驚，忙追上去：

    “你要問誰？”

    五郎只不答。

    七娘趨步跟著，又問：

    “你要問誰來？”

    他總不能去問謝菱，那也太怪了些！

    五郎忽而頓住，猛地回身。七娘緊緊跟著，險(xiǎn)些撞上。

    只聽五郎道：

    “問趙廷蘭！”

    趙廷蘭？

    七娘一瞬瞪大了眼，唇齒輕張，一副吃驚模樣。

    五哥是瘋了么？趙廷蘭如今可是卞大娘子夫婿，一問他，豈非是五哥不占理了？

    覬覦他人之婦，本就是極不體面的。何況謝府這樣的人家！

    “五哥！你冷靜些！”七娘攔道。

    “我要問！”五郎氣性也上來了，又道，“我要問問他，為何娶了她，卻不待她好？為何任由她重?。繛楹稳斡婶攪?guó)公府苛待？”

    七娘咬著唇，神色有些為難。

    她看了五郎一眼，道：

    “五哥，那，算不得娶?！?/br>
    卞大娘子不過是個(gè)侍妾，又如何能用“娶”字！

    五郎心下一沉。

    旁人眼中，她不過是個(gè)物件，又如何會(huì)珍視？如何會(huì)好生待她呢？

    可自己能好生待她么？似乎也不能。

    五郎一時(shí)有些頹然。還是問一問吧。

    問了，似乎也是無用，什么也不會(huì)改變。他終究不會(huì)為了一介妓兒，忤逆父母，令族中蒙羞。

    況且，是她先負(fù)了他。

    不過，還是問一問吧！

    他只拖著步子，顯得無助又彷徨。

    “謝潤(rùn)！”七娘忽將他喚住。

    “你別去問！”七娘緊緊拽住五郎，“你這一問，豈非正了她不貞之名？便是沒事，也問出事來！她寄身魯國(guó)公府，日后哪能有好日子過？”

    七娘的話，直戳在五郎心口。

    他一位小郎君，這樣的利害，自然不大能想到。

    ☆、第二百四十三章 傷春怨1

    七娘瞥五郎一眼，道：

    “五哥別急，是否重病，也不過是咱們胡亂猜的。說不定，是菱兒心好，小病也照料著？”

    五郎立在那處，一動(dòng)不動(dòng)。

    眼下，也只得這樣想了。

    其實(shí)，就算魯國(guó)公府有心苛待，又與五郎什么相干呢？

    他忽憶起從前種種。那樣的過往，如夢(mèng)似幻，太美，太美了！

    直到在墜花樓前，他被生生趕出，才恍然大悟，總明白了何為薄情。

    可如今，怎么又作一番癡態(tài)呢？

    五郎深吸一口氣：

    “罷了！我這幾日，也是太閑，竟沒來由地想她的事?？链埠茫蟛∫擦T，總是她自己選的，與人無尤！”

    他頓了頓，又嘆道：

    “左右，我與她，是不應(yīng)有甚關(guān)聯(lián)了?！?/br>
    七娘卻依舊不曾放下心來。

    五哥的轉(zhuǎn)變，也太快了些。從小到大，他嘴上越是不在意，心里的郁結(jié)，便埋地越深。

    “五哥，”七娘道，“你別這樣。”

    她又垂下頭，似乎做了個(gè)艱難的決定，道：

    “大不了，我再替你去問一回？”

    五郎搖搖頭：

    “算了。你說得對(duì)，是她先負(fù)我，我又何必不識(shí)抬舉？”

    七娘看向五郎，見他神色如常，這才長(zhǎng)長(zhǎng)舒出一口氣。

    “五哥能如此想，確是再好不過了?！彼溃柏?fù)心之人，何必再以真心相待？五嫂蕙質(zhì)蘭心，待五哥極好，舉案齊眉，豈不比成日懸心的好？”

    只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五郎點(diǎn)點(diǎn)頭，不置可否。

    且說他回到房中，待何斕還如從前一般親熱，功課也更上心些，卻再不提卞大娘子。

    何斕自是高興，只當(dāng)是七娘的功勞。

    平日里見著，總?cè)滩蛔〉乐x。只說，到底是一處長(zhǎng)大的，還是七meimei有辦法。

    七娘只訕訕笑笑。

    時(shí)至夜里，魯國(guó)公府早早掌起了燈。

    謝菱擁著燈火，也不做刺繡女工，卻是認(rèn)真看起賬本來。

    從前在閨中時(shí)，她常跟著陳姨娘出入，現(xiàn)下倒派上了用場(chǎng)。

    前日呂氏生病，謝菱幫著理了幾天事。雖未弄出什么大成就，到底是井井有條，很是周全。

    魯國(guó)公夫人見了，頗為贊賞。只說比呂氏與秦氏都強(qiáng)。這才又讓她接著管家。

    其實(shí)，這本是謝菱意料之中，早晚的事。

    呂氏溫吞優(yōu)柔，秦氏外強(qiáng)中干，連老爺們養(yǎng)外室亦管不住，又如何管這偌大的魯國(guó)公府？

    夜里看賬費(fèi)眼，釧兒又多掌了幾盞燈來。

    她見謝菱辛苦，只勸道：

    “娘子且歇一歇吧！自午后起，便看到此時(shí)。婆子媳婦們來回話，還是用飯時(shí)聽的。這般熬下去，怎么了得！”

    謝菱笑了笑，道：

    “這都是從前的舊賬。我初來乍到，可不是要緊快看了！你當(dāng)那些婆子媳婦，都是好相與的？她們看我年輕，慣了的輕狂。若非我記著舊賬，還不知被她們?nèi)绾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