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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滾滾。 其中一個聲音倒是明晰: 官府辦事,閑人回避! 眾人皆朝那處看去。 只見街市上看熱鬧的頗多,擁著一隊車馬,很是氣派。 官兵齊齊在前開道,后另有護衛(wèi)親隨。 中間轎里坐的,應是正主了。 車馬行過簇錦坊,人群又跟著擁上去,只朝近郊的方向漸行漸遠。 七娘認得那排場,是開封府尹的儀仗。 她的大姐夫,孫九郎。 孫九郎端坐轎中,即使無人在側,他依舊保持著儒生的禮儀體面。 轎中置了兩個暖爐,初冬的天氣,卻是太過了些。 可開封府的下屬們皆知道,府尹大人身子不好,不得不更謹慎。 孫九郎緊緊裹著狐裘,面色帶著不屬于他這年紀的滄桑。 他手中捧著一本冊子,像是新裝訂的。其上書了朝中官員的姓名、官職、籍貫。 奇怪的是,姓名之后,卻還跟著一串數(shù)字。 他合上冊子,又閉目養(yǎng)神,只朝窗外道: “外面是個什么境況?” 轎外親隨方道: “百姓們擁著,行不大快?!?/br> 孫九郎點了點頭: “那就慢些行。百姓們想看,便讓他們看?!?/br> 親隨應聲,轎子便行得更緩了些。 孫九郎依舊不曾睜眼,只微蹙了眉。 他雙手垂于膝上,又漸漸握緊,簇新的官府已然有些皺了。 開封府尹這樣大的動靜,謝府自然也聞著風聲。 而此時,謝詵正于書齋練字,一筆一劃間,倒也頗得神韻。 待成一字,他頓筆審視,只笑道: “若論姿媚豪健,到底不如蔡元長。” 元長是蔡太師之字,他的書法,向來冠絕天下。皇帝近年對他頗為賞識,未必沒有這個緣故。 正想著,只見二郎三步并作兩步地行來。 面上雖瞧不出焦急之態(tài),可額間兩滴冷汗,倒將他的心緒暴露無遺。 算來,他一向冷面冷口,還從未在人前這般模樣。 “父親!”二郎剛一進屋,便似如鯁在喉。 謝詵卻不在意地抬了抬手,面色有些難看: “把氣喘勻了再說!慌慌張張,成什么樣子!” 謝詵對他,少有這般嚴厲的訓斥。 二郎自知有些失態(tài),他緩了緩神,方道: “孫九郎,正朝近郊粥棚去?!?/br> 謝詵神情黯了黯: “是敲鑼打鼓地去,還是偷偷摸摸地去?” 二郎回道: “雖不至敲鑼打鼓,倒也是人盡皆知,張揚得很。” 這般人盡皆知,可不是給百姓看的,而是給那些設了粥棚,攀比太過的官家看。 提醒著,皇帝要查了,都悠著些。 那些設粥棚的人家,不過是為了討好皇帝,掙些臉面,卻忘了過猶不及的道理。 一來,此事極費銀錢,皇家還需備上好些時日。 可汴京城中的官員,竟似信手拈來,大方得很! 二來,近郊粥棚林立,多有空置,擺明了媚上成風。 有些整治,是早晚的事。 自太學生往太師府送賀禮,至皇帝頒發(fā)設粥棚的旨意。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不過是為了揪出以蔡太師為首的大貪之眾。 可如今,孫九郎的行徑,面上看著是彰顯皇威,實則是與蔡太師黨羽提醒。 “也好。”謝詵忽松了一口氣。 孫九郎自升任開封府尹,便擺明了是蔡太師的人。 如此行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若攻其不備,真抓了那些貪污之人,一時倒分不清他心屬何方了。 “父親!”二郎又道,“如此一來,查倒是能查著些,只怕盡是替罪羔羊。太師之流,依舊逍遙啊!” 謝詵擺了擺手,不以為意: “你急什么?” 他又道: “蔡太師盤踞朝野多年,哪是那么容易的?” 二郎點點頭,卻嘆道: “若此番錯失良機,日后他們有所防備,怕是難??!” 謝詵擺擺手,笑道: “只要在朝,總有錯處。二郎??!你近日太魯莽了!” 二郎沉了沉氣息,回想起近來種種,確是有些焦躁。 他方道: “父親教訓得是?!?/br> 謝詵抬眼看了看他,又道: “說來,怎的讓孫九郎辦此差事?近日朝上亦無風聲,想是陛下臨時的決斷。” 二郎點頭。 被謝詵一訓斥,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面。 “二郎,”謝詵又喚,“你來看看,為父的字,比太師如何?” 二郎恭敬上前,一番端詳,只道: “豪健有余,姿媚不足。” 聞此言語,謝詵忽拍著他的肩,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兒子,不論使的手段是否君子,總是于大節(jié)無虧的。 別了謝詵,二郎又回想起父親今日的提醒。 他何嘗不清楚,自己連日的焦躁,也不是沒來由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厭金杯5 前些日子,對于史雄的行蹤,終是有些眉目。 聽聞是往蘇北去了,可人究竟在何處,卻尚未知曉。 大郎謝源的死,是二郎終其一生也解不開的心結。 既然解不開,便只能瞞。而知曉真相之人,只能死。 這一夜,汴京下了今年來的第一場雪。 謝府上下皆忙著緊閉門窗,早早入睡,生怕寒氣進來。 而七娘卻支在窗欞邊,就著一豆燈火,呆愣愣地望著窗外。 琳瑯添了件妝花襖子,只呵著氣自外邊進來。 她放下簾子,又搓著手,朝七娘道: “小娘子看什么呢?” 七娘淺淺笑了一下: “賞雪。” 琳瑯方至窗邊替她鋪床,又笑道: “小娘子還是快些歇下吧!我才從大夫人那處回話來。一路上,除了上夜的嬤嬤丫頭,倒沒見幾個人影,想是都凍得不愿出門。” “怎就出不得門了?”七娘笑道,“偏要夜雪才好呢!” 琳瑯亦笑起來: “這是什么道理?” 只聽一旁阿珠接嘴道: “小娘子的道理可多著呢!前日說什么‘秋月’,如今又說什么‘夜雪’,敢是要做個風流雅士?” 七娘掩面笑了笑: “真名士,自風流。不如,咱們上院里賞雪去?” 琳瑯哭笑不得,只勸道: “我的小祖宗,你這一句話,外邊的小丫頭們又不得安生了。還是早些歇下,明日去吧!” “這話我不愛聽?!逼吣锏?,“我去我的,自不驚擾她們也就是了。” 阿珠方笑道: “你這一去,她們又是上簾子,又是備暖爐的。待折騰齊全,指不定你又沒興致了!” 七娘翻身下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