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我跟我媽說好了，她一直想再唱一次呢。”

    凌昭陽實在摸不清夏若擺了什么譜，將小提琴架到肩頭，指尖一撥，剛挑起兩個音，姚雪英就宛如見到闊別多年的好友，激動得眼里散發(fā)出熱切的光。

    這是她最愛的歌，那一首告別舞臺的離歌。

    她張了張唇，想跟著熟悉的樂曲放聲歌唱，卻發(fā)現(xiàn)聲音像被打落的音符，零散得無法匯成完整的曲子，甚至連發(fā)出幾個有節(jié)奏的音都很困難。

    她啞然失聲。

    “媽，怎么了？”

    “我唱不出來，”姚雪英苦澀地?fù)u頭，“若若，對不起，我還是別唱了。”

    “媽，你是太久沒唱這首歌了，沒關(guān)系，我們慢慢來。”夏若扶起姚雪英的手，走到櫻花樹下，拉起她的手，觸上遒勁的樹干，仿佛在撫摸著親人的笑臉，沿著樹干的輪廓而走，“你閉上眼，想象一下，你在你最想見的櫻花樹下，穿著你最喜歡的禮裙，聽著你最愛的那首，你的知音就在這里，她期望你能跟她一起，唱完這首歌給她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希望你能送我，還有送你的知音一首歌，當(dāng)作慶祝你的生日，好不好？”

    “好好，若若，你說什么都好?！币ρ┯⒁詾橄娜艨谥械闹糁傅氖橇枵殃枺χ鴮︺等坏牧枵殃桙c了點頭，“可以從頭再來嗎？”

    有什么逐漸明晰的信息在腦海里排列成序，凌昭陽驚奇地望向夏若，只見夏若豎起一指貼在唇上，搖了搖頭，暗示他什么都不要說。凌昭陽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苦苦一笑，音調(diào)一揚，將樂曲帶入新的輪回，重新奏樂。

    這一次，姚雪英不再害怕，她撫摸著樹干的紋路，輕聲歌唱，仿佛隔著似有若無的距離，牽著一雙再也牽不到的手，跨過生與死的長河，送給知音一首約定好的歌。

    ——“以后我們的生日，我們都聚在櫻花樹下，我演唱，你伴奏，直到再也唱不了奏不了為止，到那時候，就用擁抱代替我們不能完成的約定。”

    說好了，生日那天，櫻花樹下，你唱歌，她演奏，這是你們的約定，怎么能不守約呢？

    盡管一人已逝，盡管一人遺忘，可約定永遠(yuǎn)都在。

    她睡在樹下，她站在樹前，她們無法相見，無法相識，但她卻能張開雙臂，擁抱為她提供安詳之地的櫻花樹。

    琴音溫柔如流水，歌聲清脆如鳥鳴，這是世上最美的樂曲，它不是普通的音樂，它是親情和友情的升華，是一段段往事的延續(xù)。

    這一首歌，送給你，送給在愛的世界里，曾經(jīng)陪伴過我的你。

    手機里錄像視頻的母親，帶著遺忘的安詳，擁抱著櫻花樹，莫名淚流，視頻外的夏若，淚水沖破了堅強，滿面縱流。

    一雙結(jié)實的臂膀，剛剛放下小提琴，就擁上她的肩頭，在給她懷抱的同時，看到了她遞來的日記。

    第36章

    一切真相大白，可這殘忍的真相就像一把無情的刀，在心上鑿了一個又一個的創(chuàng)口。

    殷雪瑤，是凌昭陽的母親，當(dāng)年的凌昭陽因為學(xué)業(yè)緣故，白天貼身照顧殷雪瑤，晚上便回家學(xué)習(xí)，也是因此，殷雪瑤與姚雪英只在晚上相見。凌昭陽一直不知姚雪英的存在，也許殷雪瑤私心地認(rèn)為，自己命不久矣，不應(yīng)再讓凌昭陽出現(xiàn)在姚雪英的世界里，挑起姚雪英忘卻的記憶。但殷雪瑤又舍不得放棄，于是把命運交給了老天爺，將凌昭陽的名字留在了姚雪英的日記里，然后等待緣分的降臨。

    殷雪瑤斷了所有能聯(lián)系上她的方式，只為讓姚雪英再也不知她的存在，誰曾想到，在沒聯(lián)系方式、通訊地址，甚至約定地點的困境里，緣分居然沖破了崇山峻嶺的阻礙，將不可能的紅線牽到了一起。

    “原諒我不能告訴我媽真相，我只能用這種方式，讓她們完成約定?！毕娜魷I如雨下，哽咽地埋在凌昭陽胸口痛哭，“謝謝你?！?/br>
    謝謝你，讓她們重逢。謝謝你，代替不能演奏的知音，給我媽一段美好記憶。

    凌昭陽擁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她，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淚，可斷了弦的淚珠卻怎么都不停歇，像笑話他不夠溫柔一樣，滾落得越來越多。

    該說感謝的是他啊，如果不是她們，他母親在過世后還怎能見到想見的人，可怎么被感謝的人反而哭得稀里嘩啦，再這樣哭下去，他該如何是好？他從沒有像這樣難受過，看到心上人在自己懷里哭得像個淚人，他心臟像被狠狠捏緊，疼得幾乎窒息。

    “好了好了，”凌昭陽一頭亂，“這都什么事啊，明明是該開心的時候，哭什么呢。你媽還在呢，要是她看到，以為我欺負(fù)你，我豈不是要被剝層皮？吶吶吶，看過來看過來，”他扯了一個稀奇古怪的鬼臉，“怎么樣，有沒有開心一點？”

    被他這么一逗，夏若的淚水就沒轍了：“你真是，正經(jīng)點行不行？”

    “哇，你見過比我還正經(jīng)的人嗎？”凌昭陽睜眼吹牛皮，“又帥又正經(jīng)，還會做鬼臉逗你開心的老公，你去哪找？”

    “不跟你說話了，沒心沒肺?！?/br>
    “女人啊，真難哄，”凌昭陽搖了搖頭，“你看，她帥帥的乖兒子、美美的親家母還有胖胖的兒媳婦，我們一家人都來探望她了，她也見到了最想見的朋友，用另一種方式完成了約定，這是多令人高興的事，哭哭啼啼干什么？”

    夏若哭笑不得：“說誰胖呢？”

    “我沒說你，你自己非要對號入座的啊，嗷，又打我，真兇，我看除了我誰還敢要你，吶，不準(zhǔn)打了，再打我真不要你了?！?/br>
    夏若手都抬到了半空，又悻悻地放了下來，剛揚起的笑意，又被哀愁淹沒：“我媽不記得她了，你覺得這也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為什么一定要記得，才叫高興？既然老天讓你媽的記憶清空，就說明這樣的生活方式最適合她。你又不是沒見過她想起什么時的樣子，太悲觀，這樣對她身體很不好。我相信我媽不讓你媽記起她，肯定是有原因的，忘記對你媽來說，是好事。”凌昭陽道，“我們記得我媽，然后每年帶你們媽來探望我媽，就足夠了。在愛的世界里，只要有人記得她，就是她曾活過的證明?！?/br>
    “說得對，”夏若看向含笑撫摸樹干的母親，欣慰一笑，“只要還有人記得她，就不算遺忘。謝了，要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會東想西想什么。”

    凌昭陽一拍胸膛：“謝什么，請叫我明亮的小太陽，照得你暖烘烘、熱乎乎，世界一片閃亮。”

    夏若笑如桃花，在夏日競相開放。

    “你就是明亮的太陽，為春帶來綠意，為夏散發(fā)亮光，為秋種下金色，為冬捎去暖陽，你將四季的色彩種在我心里，帶來無窮無盡的光與熱，驅(qū)走陰霾與悲傷。在愛的世界里，因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