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不過此時院里卻有兩個小廝進(jìn)進(jìn)出出。何寄帶著秦婠邁進(jìn)院門時，正聽到屋里傳出卓北安沉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屬于他的任性。屋子不大隔音，他的話清晰入耳。

    “我說過不想見客，誰讓你們放他們進(jìn)來的？”他一邊咳嗽一邊說話，氣息紊亂，口吻語氣都不是面對外人時的沉靜平和。

    “夫人勿怪，適才是有其他人來看望過我們大人，他不是在說您?！崩认碌男P看到她忙上前來歉然道，“我們大人病時素來不喜有人探望，還望夫人見諒?！?/br>
    秦婠看了眼禪房，沒有勉強(qiáng)，只壓低聲音問小廝：“卓大人的病可要緊？”

    “回夫人話，山間潮冷，卓大人昨夜又在外奔忙一宿，引發(fā)宿疾，今晨起有些發(fā)熱，已請寺內(nèi)醫(yī)僧瞧過，并無大礙，夫人無需掛心，請先回吧?！毙P生怕秦婠和何寄的到來又引卓北安動怒，故而想勸他二人早些離開。

    病中的卓北安，脾氣可不太好。

    秦婠明了，與何寄對望一眼，正要告辭，不妨禪房的門被人打開，里頭急匆匆出來個書童，手里抱著一撂東西，往外跑去，卻在下臺階時絆了一跤，手里的東西散了滿地。

    “唉，你手腳怎么這么笨！”與秦婠說話那小廝忙上前扶他。

    秦婠也俯身拾地上散落的東西——是些文墨用品，還有一撂書。

    書是的其中一本，秦婠拾起時，那書正攤開某頁，其上有數(shù)行蟻?zhàn)中∽?，秦婠粗略掃過，瞳眸驟睜，一把拾起書細(xì)細(xì)看去，越看越是心驚。

    何寄已將其他東西撿好遞還書童，見秦婠怔怔的，不由催她：“秦婠？”

    秦婠沒理他，注意力仍在書上。

    屋里又傳出聲音。

    沉重的腳步聲與咳嗽聲一齊出現(xiàn)在禪房門口，卓北安咳得話語有些虛弱：“你們把東西收拾了放進(jìn)馬車，讓馬車在山門前等我，我去看看鎮(zhèn)遠(yuǎn)侯夫人……”話語頓頓，他又改了主意，“罷了，不去看了，你們替我去轉(zhuǎn)告一聲吧?！?/br>
    話在他出現(xiàn)在門口時銷聲。

    秦婠站在院里，目光從書冊又緩緩落到卓北安身上。他身披大氅，臉頰咳得潮紅，背有些蜷，卻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又挺直了。院中一時無聲，直到房里照顧他的小廝捧著藥匆匆跟來，苦口婆心地勸：“大人，先把藥喝了再回京吧?！?/br>
    卓北安眼中尷尬一晃而過，轉(zhuǎn)身端起藥碗仰頭飲盡，借此平復(fù)見到秦婠站在院中時的情緒。秦婠見他飲藥時眉頭略蹙的表情，他是抿著唇喝藥的，喝的速度不快，每口藥都在舌上過味，秦婠曾經(jīng)笑過這種喝藥方式，說這么喝藥多苦啊，被她取笑的人回答說藥苦也有味，他習(xí)慣了。

    那時秦婠不解何意，因?yàn)樯蚝瞥醴置魇莻€健康的人，很少生病服藥。

    卓北安服藥的模樣，與沈浩初如出一轍，不論是表情還是動作。

    “砰”地輕響，卓北安將空碗擱回小廝手中的托盤上，下了臺階，看到仍攤在秦婠手中的書，秦婠的目光有些古怪，他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從她手中抽回書合上。

    秦婠回神，只是道：“前兩日我在家也讀過拙夫的，真是巧了，他與北安叔叔的見解，不謀而合。”

    豈止是見解相同，那小注都寫得一模一樣，從字跡到內(nèi)容到位置，一字不差。

    沈浩初那本在她手里，卓北安這本上的字是新墨，不是同一本，也不是同時寫的。

    秦婠回憶了重生以來的各種細(xì)節(jié)，從最初沈浩初的字跡與卓北安一樣，到后來她覺得沈浩初的小動作也像卓北安，再到現(xiàn)在，沈浩初不在，她卻已經(jīng)兩次將卓北安當(dāng)成沈浩初了，那種詭異的相似，讓她漸漸浮起叫人無法置信的想法。

    但是，那真的不可能。

    畢竟，卓北安還活著！

    “巧合罷了。”卓北安將書交予書童，語氣忽顯淡漠，“夫人，時辰不早，本官要回京了，夫人保重。”

    “大人也保重。昨夜之事，秦婠改日再登門致謝?！甭犓幸饫_距離，秦婠便也不再稱他叔叔。

    “夫人客氣，卓某既為朝廷命官，安民驅(qū)匪便是份內(nèi)之事，責(zé)無旁貸，夫人不必記掛在心?！弊勘卑矊⒋箅n緊，抱拳，“卓某還有公務(wù)在身，先行一步，告辭。”

    語畢，他便越過秦婠，頭也不回就走了。

    秦婠退到一側(cè)，垂首欠身送他，地上有他被陽光拉得老長的身影，漸漸遠(yuǎn)遠(yuǎn)。

    她又覺得，他不像沈浩初。

    ————

    南華寺的法會到第三日才算徹底結(jié)束，不過寺里的達(dá)官顯貴們多數(shù)第二日日暮時分上完最后的祈福香就紛紛下山回京了。

    沈府也在其中。

    馬車從泥濘崎嶇的山路上馳過，顛得人頭昏腦脹。

    秦婠看著自己纏成熊掌的手，想沈浩初和卓北安之間的不同處。除了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那些詭異共同點(diǎn)外，她覺得，這兩人還是不一樣的。

    沈浩初比卓北安要更明朗些，他會笑會怒，偶爾也有小脾氣，不像北安叔叔拒人千里之外……

    越想，她越覺得自己大概瘋魔了，那可是北安叔叔啊。

    是她太思念沈浩初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可以……專心寫沈家的案子了。

    為了天下蒼生，我可以放任你的野心報(bào)負(fù)，忘記昔日種種，但為了我曾經(jīng)冠過的姓氏，我不允許自己向一個竊國者曲膝，盡管也許我并不愛我的宗室，但我始終記得，我曾是大安公主。

    ——謝皎

    可以預(yù)見的虐，HOHOHOHOHO……

    哦對，我還給秦雅想了個重生梗，嘖……

    第110章 春闈

    夜色深沉，星月無光，云厚厚籠著，城中一片陰郁沉寂，沈府門前的紅燈籠照出滿地潮濕。馬車緩緩?fù)Ｔ谏蚋T前，厚重的門“吱嘎”打開，里面出來幾個挑燈的丫鬟與婆子。

    何寄騎在馬上停于巷口，隱于夜色中，隔得遠(yuǎn)遠(yuǎn)看馬車簾子被掀起，纏著布繃帶的手按在車壁上，秦婠揉著眼跳下馬車，與小陶氏幾人邊說話邊往家里走。

    不多時，人影就消失在沈府門口，大門緊閉又恢復(fù)原來的幽寂，何寄方拉著韁繩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家里去。此番從南華寺回來，他不放心，便暗中護(hù)送了一路。

    什么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接近她？

    何寄不知。

    ————

    秦家的事隨著從南華寺回京的人潮而飛快地散布開來，成了全京城如今最受關(guān)注的談資，沈家被殃及池魚，不過好在眾人談起秦婠時多半只是嘆一聲“秦家可憐的大姑娘，是個沒城府的”，談起秦雅多是“那個剛烈的姑娘啊……”，至于秦舒，那評價便一落千丈，但更多的，都在感慨“從前看著那么好的一個姑娘，年紀(jì)輕輕怎么心機(jī)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