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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厲害,可眼珠子一轉(zhuǎn),姿態(tài)反是愈發(fā)低,“大人這是說的哪里話,臨光素來做不來這樣犯上的事?!蹦嬷囊庹f這種話,她也不臉紅。 言下之意是他老眼昏花,不是記岔便是潑臟水,要不說出個三四五來,要你好看。 當是她話里不小心流露,他聽罷便深深擰眉,雖是不贊同,可還是忍住沒戳破,“女官倒是拎得清?!?/br> 又哪能拎不清,她又不是個傻子,稀里糊涂就交代了自己個兒,少不得要暗地里呸這人兩口,將所有的話全都壓下,只是老老實實又道,“自然,大人若是無事,還是先退開的好?!蹦沁吺橇⑸眇^里頭熱火朝天一群子人,雖是這正儀堂內(nèi)少人來,可他不要臉,她總不能也跟著不要臉,女兒家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她這時已平復心跳,可架不住他離得近,身上綿長的香都往她鼻子前撲,連噴灑出的熱氣也一絲不差,有主見一樣要朝她脖子里鉆,盤浮著長了腳,高高衣領(lǐng)根本擋不住路。 他似是聞言才有所覺,一笑露出一口銀牙,從善如流半點不拖沓,“勞女官提醒,”頓一頓,要說一句此地無銀的話來洗清,“這院子路多屋多,沒留神走岔了道,得幸遇見女官,”又瞇著眼活似只偷腥得逞的賊狐貍,“未瞧見女官時我只當是那野貓野貓跑了來這,誰料到竟是個熟人?!笨稍捖湟膊贿^是退開了一步遠,仍是將臨光牢牢堵在門前,進退不得,少不得要得好大一個白眼。 臨光這白眼翻得內(nèi)秀,宮里頭條條框框?qū)m墻高的規(guī)矩堆出來的,縱是做出這樣不規(guī)矩的舉止來,也還是形容安靜,乖乖巧巧垂首站在那里如同一只白毛兔,別提多聽話。 然則說出來的話卻不大好聽,徑直便道,“這院子條理清明,大人當是一時叫風迷了眼睛,這才腦子糊涂了,”分明就是一眼便能看到底的格制,便是個傻子也斷斷不能走錯,那邊廂熱火朝天,這里頭冷冷清清,真是虧得他能說出這樣一個道理來。 頓了半晌,瞧見他不接話,只好又續(xù)道,“大人若去立身館,出門往東去便是,這卻是走岔了?!?/br> “哦?這樣看倒真是我的錯,”他喃喃自語一樣,聲音壓得不高不低,“還請女官勿怪?!苯^口不提臨光那攆人一樣的措辭。 這般油鹽不進模樣真是氣死人,臨光少不得要叫他氣得生惱,可她輕易不同人紅臉,想一想也就罷,壓下性子又道,“大人若是有事,恕臨光伺候不起?!毖粤T折身便要走,將這人當做路邊那野草野花,連多看一眼都懶怠。 “有事??!”他一拍手,竟是還有那閑心思同臨光插科打諢,“我同女官一見如故,女官這樣冷情,可真是叫人傷心。”說得好不傷懷,只怕給他個臺場他就能咿咿呀呀唱一出大戲,拿的又是那多情才子負心漢的本子,別提多糟心。 臨光睨他一眼,滿心是嫌棄。呸,一見如故而已,又不是一見鐘情。 全因這話里話外透著點難言的挑釁意味,喃喃好似在調(diào)情,也不知旁人何時同他這樣熟了,他竟是能不要臉說出這樣話來,真是皮厚。 她足下步子停都懶怠停,提足越過這人便走,當他說的話是耳邊風一縷,聽過也不往耳朵里去,左右這事她最是擅長精專,管叫旁人半點把柄也捏不住。 那邊韓功予瞧得她不理他,倒是不慌不惱,眼明手快跨步上前,神神叨叨將手一攔,不叫人走,“總之還是多謝女官,因了女官今日與我指路,我同女官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臨光足下一頓,停住腳,猛然抬頭去看他。她不想與他掏心窩子,可架不住韓功予嘴快,在她拒絕之前已先她一步將話說出口,“女官若是推拒,那可真是不近人情得很。” 隱約有點磨刀霍霍意味,只等她一言不合他心意,他便能下狠手橫刀劈過來。 這道理臨光又豈會不懂,她一愣神的功夫已錯失先機,再多半步也走不動,“韓大人此話何意?” 他樂得同她打機鋒,容色一肅將話說得滴水不漏,“沒什么旁的意思,只不過同女官敘敘舊。” “我可不記得同大人有什么舊可敘——”他愈是要貼過來,她愈是要退。這世間真是好沒道理,有些子人趕鴨子上架毫不留情,說話做事全憑心意,連半分余地都不給人留。 “女官貴人多忘事,這樣沒將舊人放在心里,傳揚出去豈不是沒個好臉面。” 這又關(guān)臉面什么事?臨光抿抿唇,覺著這人插科打諢的功夫真是無人可及,臉皮子也是真的厚,堪比城墻,無人可敵。 韓功予倒是不知臨光是這樣瞧他的,仍是端著一張臉,牢牢盯著她,“不過若是女官不介懷,在下也樂得替女官想上一想?!?/br> 他似是個追債的窮債主,牢牢盯住人就不肯放,漆黑的一雙眼里頭有她瘦弱嬌小的影子,一小團,要把那狡黠的光都掩藏,“說來,我家的猴孩子真是給女官添麻煩了。” 一字一頓又咬牙切齒,碎玉珠子一樣響著落入臨光耳里,可指不定要掀起怎樣的風雨來。臨光一顆心猛然提起,一雙眉狠狠皺了又皺。分明是青天白日艷陽高照,衣裳也穿得厚,可她無端端卻覺得一陣寒風過來,要把她苦心經(jīng)營面目都打破。 她嘆一口氣,一時怔愣陷入他布的局里,啞口無言只覺答不上話來。 心里卻翻騰,也不知是前世結(jié)的什么仇種的又是什么因,這時竟然落到此般境地,可她沒那余力感嘆,就只剩下一條倔強而不敢輕易彎折的脊背,和腔子里一顆撲通如同胡亂跳著的心。 直到他察覺她神色有異,勾起唇露出一點笑,耀武揚威如同排兵布陣的一個老將軍,旗開得勝只等著將失地收復囊中,“姜女官,如何,想起來了嗎?” 這是針尖對上了麥芒,看的不是誰尖誰利,瞧的是手段如何路數(shù)如何,棋高一著也好,針鋒相對也好,終該究還是要有個高低勝敗。 滿室靜默里,她突然開口,“韓大人,”裝癡作傻的功夫只進沒退,“這樣說起來,下官倒是想起來一茬子事?!鄙叽蚱叽?,她素來不是個大肚能容的,兼且是個硬漢性子,吃不得半點虧,定下心來當鬼當怪也要拉著一個人一起,更遑論眼下。 他警覺揚起眉,難得順著她話朝下說,“女官但說無妨?!?/br> “華容殿里頭養(yǎng)了只好貓兒,琉璃眼睛白玉毛皮,下官依稀記得是叫做‘尺玉’的,不知這同大人是何關(guān)系?莫不成也似大人話中說,是個識得的舊人?” 睚眥必報到把所有的壞勁都刻到了骨子里,韓功予突覺自己失察,又嘆眼前這嬌嬌弱弱小白花一樣的姜臨光可真是個小人。 至此還要反將他一軍,壞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