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原本我們前幾日就到了，公公和相公想來京城看看，開幾個鋪子。你們也知道，江南那邊時興的綾羅綢緞，金銀首飾花樣最新鮮，還有些洋玩意兒，若是能運(yùn)來這邊，定是極好的主意……”

    李氏聽聞自己家人想來京城發(fā)展，不由雙眼一亮，忙問：“那可找到中意的鋪子了？”

    “哪有這么簡單？”佟氏嘆氣，“京城不比江南，寸土寸金，尋常走個路人也指不定是哪個閻王爺。合適的鋪子地界不好，合意的鋪子又少不了那起子地頭蛇壓榨，至今還沒什么頭緒……”

    “無妨?！比钅搁_口了，“大爺是在朝中當(dāng)差的，雖是個小官兒，倒也有些人脈，過幾日讓他打聽打聽便是?！?/br>
    佟氏當(dāng)即一拍大腿，喜道：“哎呦，這可不是車到山前必有路？您可真是個活菩薩！”

    阮寧看了眼自己的祖母，覺得她肯定收了人家不少好處，不然像她這種淡漠的性子，絕對不會對助人為樂這種事這么積極。

    又看了眼八面玲瓏的佟氏，覺得她可是比自己小姑子會來事兒太多了，李氏真該跟她好好學(xué)學(xué)。

    又寒暄了一會兒，阮宜便也來了，她扶著一位老太太，兩人有說有笑，身邊也跟著幾個女人小孩兒。這些人阮寧是認(rèn)識的，便是秦氏的婆家，因為都在京中，逢年過節(jié)，紅事白事，兩家都有來往，所以十分熟稔。

    阮宜扶著秦母進(jìn)了亭子坐下，便去同阮寧站在一處。自從秦氏耳提面命之后，她細(xì)細(xì)想了，覺得十分有道理，又因阮寧向來是個貪吃愛玩的，不喜歡與她爭強(qiáng)好勝，她得不到回應(yīng)也覺得沒什么意思，除了平日里拌個嘴，反倒與阮寧的關(guān)系愈發(fā)親密了。

    秦老夫人坐在鋪設(shè)著石青夾棉福壽墊子的高腿椅子上，朝亭外掃視了一圈，收回目光，神色舒緩，笑道：“親家母真是好興致，這外面柳綠桃紅，鶯啼雀啾，又兼和風(fēng)暖陽，可是比著屋子里多了十分雅趣?！?/br>
    “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子了！”阮母也笑著擺手，“不過是天氣好，出來坐坐也心情暢快，哪有你這般拽文嚼字的情趣？”

    兩人年齡相當(dāng)，也有話可聊。這邊，阮寧兩個咬著耳朵，佟氏看著阮宜這通身貴女的氣派，不同于江南女子的婉約秀致，心下十分喜歡，便親熱地同她說話。

    阮宜不明所以，邊和佟氏應(yīng)付著邊示意阮寧，阮寧忙跟她們介紹，“這是我舅母……”阮宜疑惑，她認(rèn)得阮寧的舅母，什么時候又多出來一個？就聽她道：“前幾日剛從江南來。”

    當(dāng)下明了。

    又跟佟氏介紹阮宜，“……我二姐，叔叔家的女兒。我二叔正外放做官，是懷慶的知府?！庇种噶酥刚钅刚f的火熱的老太太，“這是二姐的外祖母，翰林學(xué)士的夫人?！?/br>
    佟氏當(dāng)下就明白了。

    她雖對京中的大官小官不甚明了，知府卻是知道的。李家在各地做生意，想要安穩(wěn)光是往知府那兒就要送一大筆銀子，那可是四品大員。阮家的根基又在京中，以后少不了回京，這一回來，至少也是個從三品……

    這樣人家的女兒，又有個國公府的名號，怎么都不會低嫁了。

    “我當(dāng)是誰家的女兒能有這般氣度風(fēng)采，原來是外甥女兒！”她呵呵笑道，又拔了頭上一支鏤金的簪子塞給阮宜，“這是舅母給你的見面禮，快快拿著，別客氣！”接著同幾人扯起懷慶的物產(chǎn)風(fēng)俗等，原來李家在那里也有生意來往。

    之后就再沒問阮宜年齡婚配等事。

    阮寧暗道這佟氏實在是個聰明人，不愧是跟著夫家出來應(yīng)酬的。又看了她掛了滿身的珠釵首飾，暗自腹誹，怪道出來要帶這么多首飾，原來有現(xiàn)拔現(xiàn)送的習(xí)慣，幸虧阮家的女孩子少，不然她得光著回去。

    亭子里人漸漸多了起來，阮寧看著張氏同旁邊的夫人聊的興起，心道張家的人怎么還不來，便跟阮宜說了，阮宜皺了皺眉，“那家人不來才好，不過這樣不合規(guī)矩，咱們門第差得遠(yuǎn)，倒像是怠慢了她們，說出去臉上也不好看！”

    阮寧很贊同她的前半句話。

    萍姨娘的滑胎，怕是同李氏脫不了干系。

    阮寧細(xì)細(xì)想著這其中的干系，又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凄涼感。

    到了晚上，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萍姨娘滑胎的事，不過傳出來是個女胎，只草草處理了便了事。

    阮寧愈發(fā)心涼了。

    她想去看看萍姨娘，到了屋門口只聽見里面一個小丫鬟哭哭啼啼，掀開簾子又看里面連個合用的丫鬟也沒有，濃郁的中藥味兒撲出來，光景慘淡，便逃也似的放下簾子離開，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到了安順堂的佛堂里。

    夜色深沉，鎏金蓮花燈盞里的燈光昏黃，火苗搖曳，屋里光線也影影綽綽，菩薩臉上忽明忽暗，神情神秘莫測。一只飛蟲飛到燈盞上，嘶啦一聲，化作一陣煙消失了。

    阮寧向來是個樂觀主義者，此刻內(nèi)心卻惶恐萬分，她想起青杏描述的那個孩子，想起萍姨娘以前還活生生挺著肚子，又想起府里眾人的反應(yīng)，嗓子像是噎住了一般，緊的讓她發(fā)慌。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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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量片刻，她坐回飯桌前，自己先拿了筷子。

    大約喝完了半碗粥，方聽見門吱呀一聲響，紅玉搓著手推門進(jìn)來，鼻尖凍得微紅。

    初春早上到底是有些寒意的，何況廣勝寺依山而建，周圍盡是溪流綠蔭，寒意更重，紅玉剛站到她身邊，身上透出的涼氣就一陣陣撲過來。阮寧皺了皺眉，拉著她讓她坐下，將食盒里尚且溫?zé)岬闹鄶[出來放到她面前。紅玉明顯比昨晚情緒好了不少，拿著小碟子給自己加了菜。

    “小姐，我今早去夫人和二房，三房那里查看了一番，一切如常，昨晚必定是沒人發(fā)現(xiàn)的，不必?fù)?dān)心。”

    阮寧看向她，她正喝著粥，眸底一片澄澈，面上沒有半分對她的埋怨，不由心頭一動，“紅玉?！?/br>
    “恩？”紅玉轉(zhuǎn)頭看她，眼神疑惑。

    “昨晚是我莽撞了，是我不對?！?/br>
    紅玉聞言愣了一下，忙放下勺子和碗，“這是說的什么話……”

    阮寧撫住她的手，“紅玉，我自小是跟你一起長大的，你事事處處為我著想，全無半分私心，便是親姐妹，又有幾個能如你這般？我早已將你當(dāng)做我的親jiejie，你也別再妄自菲薄，將來，我是要把你當(dāng)作小姐嫁出去的?！?/br>
    阮寧向來對下面的丫鬟管束極松，可即便如此，紅玉也沒想到她今天會說出這番話來，不由眼神微動，有些無措，放在膝蓋上的手捏了起來。

    阮寧說這話也是全然出自一片真心，她身邊有綠袖這樣天真活潑的丫頭，又有墨衣這樣溫婉秀氣的丫頭，她們都是心思純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