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應該怎么表達自己的心情，留了半句話在喉間沒有說完，“這可真是……”

    “唉，是有點兒蠢，”肖正宸倒是大大方方地嘆了口氣，“但是也不會有人想到，只是玩兒個游戲而已，最后竟然會落得這種下場，你平常不在網(wǎng)上下載軟件嗎？沒有打包下下來過別的東西嗎？打開它們的時候有心理負擔嗎？”他一連三個問句，最后自顧自地得出了結(jié)論，“對吧，哪能想得到呢?！?/br>
    大概兩個人一時間都為這有些戲劇化的遭遇而感到幾分唏噓，電話里就自然地沉默了一會兒。

    “不過也不都是巧合，”肖正宸挪動鼠標，打開了幾小時之前市局心理專家給他回復的郵件，一目十行地邊看邊概括著道，“這款游戲并不是一上來就試圖給人種下暗示、誘發(fā)他們的負面情緒的，恰恰相反，游戲在一開始的時候通過畫面、文字和音樂，插入了許多能夠安撫情緒的元素，會讓玩家在玩游戲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地舒緩放松心情。這大概也是導致古小琦她們最后中招的原因吧，——她們?yōu)榱酸尫判睦锏膲毫?，尋求?nèi)心的寧靜嘗試各種可能的方法，無意中發(fā)現(xiàn)這款游戲就能夠做到，所以她們就越發(fā)地投入，而越投入、通關越多，被種下的暗示就越深，離死亡也就越近?！?/br>
    肅海想起了譚佳薇第一次來警局的時候，她幾乎是無時無刻不抓著手機的，哪怕是在詢問的過程里，都要抓緊時間玩一會兒。還有在她家的時候，她每天就是吃飯睡覺玩手機，他們以為自己已經(jīng)把譚佳薇保護地滴水不漏，卻不知道死亡早就光明正大地進了門，站在她的身邊，任由陽光照射，而后投下一片深深的陰影。

    肅海從來不會去想“如果早知道這樣，就會……”這種假設，這世界上的失意者多種多樣，這句話卻是通用的，好像只要這么說，就能把錯誤歸結(jié)于時運不濟之類的原因，從而讓自己更心安理得一點。

    “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跟你說這件事?！泵C海才起了個頭，就聽見肖正宸在那邊笑了一聲。

    “這都說了十幾分鐘了，現(xiàn)在你才準備進入正題啊？”肖正宸嘖嘖嘆道，“真是厲害了，我的海?！?/br>
    “……”

    “請說，我的海?！?/br>
    肅海不得不伸手把額頭上浮出來的黑線抹去了，才能心平氣和地跟他繼續(xù)對話，“市局專家那邊測試的是從古小琦她們的手機上還原出來的游戲嗎？之前孫杏等人手機上還原出來的游戲你也拿給他們了嗎？”

    “誒？”肖正宸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所以你一開始就說這兩批人玩兒的游戲其實是不同版本的？”

    “嗯，”肅海點頭，“我懷疑……”他忽然停了一下，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沈亭暄歸置好了碗筷，這會兒卻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個人小陀螺一樣來回轉(zhuǎn)悠著，“我和亭暄都懷疑，以兇手中斷作案為時間基準，前后兩批次的受害者，他們玩兒的并不是同一個版本的游戲。”

    因為這個思路非常有可能，肖正宸聽完，就急匆匆地掛了電話，又聯(lián)絡了之前的專家，把從孫杏手機上還原出來的游戲也原樣發(fā)給了他，之后跑到技術科找到了胡碼，笑瞇瞇地把這個目前看起來最有可能的推測說了，順便就“從后臺數(shù)據(jù)也看不出是不同版本的嗎”這個天真又陰險的問題調(diào)笑了他兩句，欣賞了一下胡碼臉上的風云變幻。結(jié)果等他前腳剛離開技術科，還沒來得及踏進電梯，胡碼的咆哮就暴風一般席卷了瑟瑟發(fā)抖的技術員小萌新。

    這一切肅海當然并不知道。

    他剛掛了電話，沈亭暄就捧著果盤出來了，嬌艷欲滴的草莓一顆顆碼在透明的盤子里，渾身還沾著水珠，由內(nèi)而外地散發(fā)出一股誘人的氣息。

    “小海，吃草莓呀?！鄙蛲り寻驯P子往他面前湊了湊。

    肅海搖搖頭拒絕了，“剛吃完飯，你也少吃點兒?！?/br>
    “我不怕胖，”沈亭暄連忙說，“從上鏡的角度來說，”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段非常小的距離，“我還可以再胖這么一點兒?！?/br>
    她一臉的嚴肅認真，仿佛說的是什么攸關天下的大事，肅海不禁笑了笑，“再胖多一點兒也沒關系?！?/br>
    “誒？？”

    肅海低頭笑了笑，也不去管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又徑自去忙自己的去了。

    幾乎花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肅海才勉強把“永恒幻夢”的主線劇情走了一多半。這個游戲的初始設定并不復雜，從未露臉，最多只有半個身子出鏡的玩家在游戲里的角色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在下班的路上遇到迷了路、可憐兮兮的小蘿莉，一番可以選擇的交談之后，玩家將小蘿莉帶回家，從此正式開始養(yǎng)成。游戲的形式十分類似橙光游戲，充滿著大量的可選擇性對話，用來提升或降低小蘿莉?qū)τ谕婕业暮酶卸?。除了普通的養(yǎng)成項目，比如給小蘿莉買衣服，送她去學藝術之類，玩家自己也要進行技能提升，以此來賺取更多的游戲貨幣，更好的養(yǎng)成小蘿莉。

    此外，這款游戲里還有大量的支線劇情，比如因為玩家的失誤，小蘿莉被人拐*賣，玩家需要花費大量的游戲貨幣去贖回小蘿莉，甚至自身也有可能因此掉級。而重新回來的小蘿莉不僅會對玩家的好感度一落千丈以外，更是連性格都變了，從乖巧可愛變得乖戾暗黑，需要玩家重新進行攻略。

    游戲的畫面、音樂和文字乍一看有幾分粗糙，而隨著游戲的進度越來越深，這些也隨之變得精美異常，就比如小蘿莉被贖回后，玩家會在她的身上發(fā)現(xiàn)許多深深淺淺的刀痕，原來那些綁架她的人都有虐*童傾向，雖然最終也沒有傷害她的性命，卻在那幾天里對她百般虐待。而這一情節(jié)的畫面就制作的十分逼真，再配合時而壓抑低沉，時而又狂躁暴動的音樂，和小蘿莉控訴那割在她身上的一刀又一刀，泣血般的文字，就是連肅海這樣心性堅韌的人，都沒能忍住地從心底里泛起一陣陰冷。

    而這一段劇情里也同樣被植入了大量的暗示和催眠，那些死者之所以在自殺之前，用刀子在身上劃出傷口，就是這一部分的暗示被激活，蒙蔽著他們的大腦在作祟。

    鑒于越往后，催眠和暗示的強度就越大，肅海不得不每玩一會，就停下來緩一緩。沈亭暄為了陪他，說什么也不回房，而是拿了條毯子躺在書房的沙發(fā)里，一開始還在看書，這會兒蜷縮著已經(jīng)睡著了，背部的柔潤線條正隨著淺淺的呼吸起伏。

    天快亮的時候，肖正宸打來電話證實了他們的猜測。以孫杏為首和以古小琦為首的兩批死者，他們所下載的游戲確實是不同版本的。此外，他還帶來了對死者何天陽的最新調(diào)查結(jié)果。

    “何天陽并不是那個網(wǎng)站的用戶，他也沒有下載過最初版本的‘永恒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