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自殺？”

    “絕對不可能?！鄙蛲り褦蒯斀罔F。

    “但她確實是?！泵C海說，“至少從尸檢報告上來看。體內(nèi)沒有任何藥物殘留，整個過程里她是完全清醒著的，八刀，如果不是出于自愿，她不可能一點兒都不掙扎?！?/br>
    “可是怎么會有女孩子忍心在自己臉上劃刀子啊，”沈亭暄說著，垂在身側(cè)的一只手不自覺地?fù)该鴺涓缮系募y路，“她那么愛美，又那么怕疼，像小公主一樣，就算真的想不開，也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br>
    “嗯，我們還在查。”

    沈亭暄這時候有些反應(yīng)過來了，她睜大眼睛問，“這個案子能交到你們手上，肯定不簡單。小蕙不是特例，是嗎？還有跟她一樣的受害人？”

    肅海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扛住她的目光，簡短地點了點頭：“她是第三個?！?/br>
    “這樣啊……”沈亭暄沉默了。

    直到肅海皺了皺眉，拉起她的手，把一片濕巾塞進了她的手里，沈亭暄才有些反應(yīng)過來，“給我？”

    “嗯，擦手。”肅海轉(zhuǎn)頭看了看，墓園的另一頭紙錢漸漸燃盡了，煙氣淡薄，人群也逐漸散去，只剩呂心蕙的家人站在碑前，木然地凝視著。

    幾個路過他們身邊的粉絲留下了鮮花和手幅，今天或許還抽泣著，滿懷悲傷，但是很快又會有新的偶像出來，鮮活又可愛，占據(jù)著他們的心神，他們會漸漸想不起這里還躺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她也曾經(jīng)唱唱跳跳，笑著說要做一輩子的偶像。

    誰在乎呢。

    還不是慢慢就忘了。

    就像他們曾經(jīng)三個人，現(xiàn)在只有兩個，也照樣活得很好。

    肅海的心里一下冷淡了下來，充滿了說不上來的情緒，舉步往前走了過去，“我去跟她的父母談?wù)??！?/br>
    “嗯！小海加油！”

    ***

    由于葬禮結(jié)束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中午，和呂心蕙父母的談話就在墓園附近的一個飯館里進行的，由陳佳期主導(dǎo)。

    肅海把簡陋的菜單遞推到一邊，又把桌上的茶杯添滿。

    “雖然對您二位來說一定很困難，但我們還是想盡可能詳細(xì)地了解一下呂心蕙遇害當(dāng)天發(fā)生的事情?！标惣哑谳p輕說，生怕驚擾了呂父呂母本就脆弱的神經(jīng)，“麻煩您二位了?！?/br>
    呂母一聽到女兒的名字，干涸的眼眶里就蓄滿了淚水，忍了一忍，終究還是狼狽地別過了半邊身子。

    肅海在一旁遞了紙巾給她。

    呂父拍了拍她的手，給了她一點無聲的安慰，自己則是強打起精神，“你們也認(rèn)為小蕙不是自殺嗎？我的女兒，她還那么年輕，前幾天還跟我撒嬌想吃牡蠣，要我給她做，她怎么會自殺啊……”

    陳佳期抿了抿嘴唇，“我不想隱瞞您，您女兒的這種情況，不是第一個。這一個月來，我們已經(jīng)見過了三起這種自殺事件了，所以才想調(diào)查清楚?！?/br>
    “好……你問吧，我配合你們。”呂父深吸了一口氣，“只要能找出原因來，我什么都愿意配合?！?/br>
    “死者……”陳佳期剛開口，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于是她頓了頓，換了相對溫和一點的方式，“呂心蕙平時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小蕙啊，她就像其他女孩兒一樣，愛美，愛吃，學(xué)習(xí)不是多好，可從來也沒讓我們cao過心。她跳舞很好，也練鋼琴，還考了級，天天想著當(dāng)明星……她平常喜歡逛街、玩兒手機，追動漫，就是她這個年紀(jì)干得那些事兒……她特別乖，還總傻樂，小時候我?guī)е游飯@，自己看馬戲表演看入迷了，差點兒把她丟了，她也沒怪我，等我找到她以后，她還傻乎乎地沖我笑，跟我說‘爸爸，我等一下可以吃兩個冰淇淋嗎’？我的小蕙啊……”

    “那最近她有沒有什么跟平時不太一樣的地方？”

    呂父抹著眼淚，只是搖搖頭，半晌，才又開口說道，“沒有……這孩子雖然長大了，但心思和小時候一樣單純。她工作壓力大，我們都知道，但她從來不說，就是笑嘻嘻的，每次回來只說自己遇見的高興事兒，投票名次又進步了，微博漲粉絲了，跟隊友一起出去玩兒……就跟以前一樣，所以，她不可能自殺，她有什么想不開的理由?。　?/br>
    “您能具體說一下呂心蕙死亡當(dāng)天發(fā)生的事情經(jīng)過嗎？”陳佳期問，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了起來。

    “那天小蕙一早打電話，說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要回來，我跟她mama都上班，就讓她自己中午買點兒吃，晚上一起去路口新開的火鍋店嘗嘗味道，她還答應(yīng)了……沒想到等我回去，她就、她就……”呂父泣不成聲，整個人伏在了油膩膩的桌面上，肩膀不停地聳動，那種從胸腔深處傳來的悲鳴，在不大的桌面上空盤旋回蕩。

    “叔叔您別太傷心……”陳佳期說了一半，有些說不下去了。她也是家里的獨生女兒，當(dāng)初報考警校的時候也遭遇過父母千般反對，原因就是太危險了，但她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意見。如果換做她出了什么事情，想必她的父母也一定也會這樣痛不欲生。

    肅海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問道，“您知道平常和她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都有哪些嗎？我們想稍后向他們了解一些情況?！?/br>
    呂父從悲痛中短暫地抽出神來，跟他說了兩個名字，“這兩個一個是她的高中同桌，她們從上學(xué)的時候關(guān)系就特別好，現(xiàn)在不在一塊兒，也經(jīng)常打電話；還有一個是她在公司的室友，她們倆形影不離，幾乎走到哪兒都在一起。你們?nèi)柊?，也許她們年輕人聊得多一些，知道得也比我們多?！?/br>
    “那今天就打擾您了?！泵C海站起身來。

    三個人走出飯館的時候，這一對夫妻仍舊相擁著流淚。明明年紀(jì)不是很大，卻仿佛在這一瞬間，渾身散發(fā)著行將就木、生無可戀的氣息。在胸腔里發(fā)生的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隔了一層血rou，便沒人真的能體會，只有眼淚流不盡似的，從眼眶滑落，掉到油膩膩的桌子上，變成一灘小小的、無人在意的水跡。

    走出飯館，三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周沙走在最后，低著頭，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無名的怒氣，在體內(nèi)來回地沖撞，他一腳踢飛了路沿上一個孤零零的礦泉水瓶，咬著后槽牙說，“都他媽什么事兒！”

    “是啊……”陳佳期也垂著腦袋，像驟雨后的花朵，每一片花瓣都吸飽了水分，沉重地壓得花枝都折了，“原本好好的一家三口，女兒那么漂亮，才十九歲，人生剛剛開始……”

    只有肅海不為所動，平靜地看了一眼周沙，“把瓶子撿回來?！?/br>
    “……？”

    “古城是我家，愛護靠大家?！泵C海說，“明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以后就不要麻煩你的腳了?！?/br>
    于是人民公仆周沙邊怏怏不樂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