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遠告訴程遇風(fēng)，容昭的情況已經(jīng)暫時穩(wěn)定下來了，不過還是要在醫(yī)院休養(yǎng)一段時間，并請求他這兩天多照顧陳年。

    “葉叔，您放心，我會的?！?/br>
    陳年看向程遇風(fēng)，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這幾天都陪著自己，那他的工作不是都被耽誤了？她心里覺得很是愧疚，“機長……”

    “我這幾天休假。”程遇風(fēng)邊說邊脫下外套，卷起袖口就進廚房做飯去了。

    中午，程立學(xué)也過來和他們一起吃飯。程遇風(fēng)做的三菜一湯，雖然清淡，但很合老爺子和陳年的口味，兩人很捧場地全吃光了。

    飯后，爺倆在院子里聊天。陳年則是回了房間，床邊老舊的桌子上放著mama的遺物，她拿起錄音筆，按了一下。

    “年年，最近都還好嗎？……用功讀書，將來考個好大學(xué)，知道嗎？mama在這邊一切都好，不用記掛?！?/br>
    陳年清楚地記得，這是她從A市回來桃源鎮(zhèn)后收到的第一條來自mama的語音，她也是在那天遇到了程爺爺。

    陳年還記得，到家后，外婆看到她很是激動，“如意你回來了！”

    或許這世上真有母女連心吧，外婆雖然經(jīng)常犯糊涂，可她有時比任何人都要清醒。那個下午，雖然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感覺到女兒回來了。

    這次回來，就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了。

    陳年又點開第二條錄音。

    “給二十歲的陳年。二十歲的年年一定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在學(xué)校里肯定也有很多男生追，如果遇到喜歡的，就好好談一場戀愛吧。但是千萬記住，要學(xué)會保護好自己。mama以后都不在你身邊了，受了欺負也沒人給你撐腰，你要變得獨立堅強，mama相信你可以做到的……mama愛你。”

    “給二十一歲的陳年……mama愛你。”

    ……

    “給三十歲的陳年。mama想象不到三十歲的年年是什么樣子，不過應(yīng)該也當(dāng)mama了吧？mama也升級當(dāng)外婆了呢……不管年年長多大，在mama心里永遠是個孩子。mama愛你。”

    ……

    “給四十四歲的年年。時間過得真快，年年終于也走到mama現(xiàn)在的年紀了，mama以前就是在這個地方停下的，現(xiàn)在的你是不是能從容地接受mama的離去了？接下來的風(fēng)景你去幫mama看吧……希望年年平安快樂，長命百歲，mama愛你?！?/br>
    陳年關(guān)掉錄音，趴在床上，房間安靜極了，陽光從窗臺透進來，一抹亮光停在床上，柔和地籠罩著她微顫的上半身。

    她抱著濕了大片的枕頭，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睡到下午四點，陳年醒來，打開門走出去，程遇風(fēng)和程立學(xué)還在院子里，兩人齊齊看向她。

    “我想……出去走走。”

    程遇風(fēng)點點頭。

    陳年出門了，程遇風(fēng)和爺爺交換了一個眼神，也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陳年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不想待在家里了，每個角落仿佛都能看到mama往日的身影，每看到一樣?xùn)|西，都會想到mama曾用它做過什么，明明說好不再哭的，可這些細節(jié)就是能輕而易舉把眼淚勾出來。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桃源中學(xué)。

    多久了？

    五個多月了吧，可陳年分明覺得自己從未離開過一樣，好像她昨天還在這里上學(xué)，今天只是重復(fù)昨天的步調(diào)，所以很自然地就走了進去。

    經(jīng)常遲到的緣故，門口的保安早就和陳年很熟了，看到她還一臉高興地說，“你回來了。”

    “是啊，”陳年說，“我回來了?！?/br>
    和保安大叔聊了一會兒，陳年走進熟悉的校園，上樓，走到熟悉的班級，她在后門停了下來，看到講臺上的趙老師，看到黑板上的全勤欄寫著41，又看看底下的同學(xué)們，視線驚訝一頓，她原來的課桌，居然還保留著。

    像受了某種驅(qū)使，陳年走了進去，她的腳步很輕，全班除了趙老師外，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趙老師正語重心長地跟大家強調(diào)高三的時間有多寶貴，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人，一時間還以為自己眼花，產(chǎn)生了幻覺，連接下去要說的話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臉上立刻有笑意漫開。

    趙老師忽然轉(zhuǎn)身，在黑板上寫了一道物理題，同學(xué)們都看得一頭霧水，不是在燉雞湯嗎，怎么又要做題了？

    “這道題，讓我們請陳年同學(xué)上來做?！?/br>
    “趙老師，”有人起哄，“你不是被我們氣糊涂了吧？陳年早就不在我們班了……”

    這時，已經(jīng)有很多人回頭看到了教室后面的陳年，個個不約而同地尖叫起來，“哇！哇哇……”

    教室一下亂成了菜市場。

    趙老師花了好大力氣才讓大家安靜下來，可那涌動的興奮是怎么也壓不下去的，陳年在眾人驚喜又熱切的目光里走上講臺。

    “趙老師?！?/br>
    趙老師笑著看她，給她遞了一根白色粉筆。

    陳年接過粉筆，開始解題。

    幾分鐘后。

    “趙老師，這道題太難了，我解不出來。”

    趙老師哪里肯信，可一看黑板才知道原來是自己把題目都寫錯了，解得出來才有鬼，不過這已經(jīng)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他整了整衣領(lǐng)，看向臺下，“同學(xué)們，跟大家介紹一下?！?/br>
    “我們桃源鎮(zhèn)，不，是整個G省，有史以來第一位獲得全國中學(xué)生物理競賽金牌，進入國家集訓(xùn)隊，并成功保送A大物理學(xué)院的女狀元，陳年！”

    趙老師一氣呵成地說完了整句話，從熟悉程度來看，不難想象這話在他心里已經(jīng)背得滾瓜爛熟，更不難從他的語氣聽出，他是多么地為陳年感到驕傲自豪。

    簡直是與有榮焉，如數(shù)家珍！

    同學(xué)們掌聲雷動，歡呼聲簡直快要把屋頂掀掉。

    陳年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心底像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她眸底有久違的笑意溢出來。旁邊的趙老師拍了兩下她肩膀，“歡迎回來，未來的女物理學(xué)家?！?/br>
    陳年頃刻紅了臉，垂落視線。

    第一排的平頭男生朝她伸出了手，陳年愣了一下也伸手出去和他握了握，其他人也爭先恐后地過來和她握手沾喜氣……

    趙老師也懶得維持秩序了，干脆由著他們鬧去，他站在講臺上，露出老父親般欣慰的笑容。

    最后一個過來和陳年握手的是張小滿，他從高一開始就喜歡她了，一直藏在心里，現(xiàn)在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A大啊，那可是國內(nèi)最頂尖的大學(xué)，這兩個字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鴻溝，終其一生他都不可能跨過去的。

    張小滿和陳年握手時哭了，一個將近一米八的大男生，哭得眼睛鼻子都紅了。

    陳年有些不知所措，安慰了他幾句，他竟然捂著臉跑出去了……

    陳年沒想到自己回學(xué)校一趟，連各大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