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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留了一匹馬——也總算是沒有害命了。” 士兵過來搜身。羅逾坦然地張開手讓他們搜,他身上在進豫州牢房時就被搜干凈了,什么都沒有,楊盼給的那把鈍刀因為沒有用處,也早扔掉了。那士兵搜了半天,確實沒有威脅的器物,但是也一無收獲,心里氣惱,狠狠踹了他一腳,把搜出來的他腰間的那個空劍套往地上一丟:“你沒有劍,用什么劍套?” 羅逾退了好幾步,看那士兵在踩那個劍套,心里怒氣勃發(fā),但他卻是謹小慎微的人,反倒低聲下氣說:“軍爺!我原是有把防身的短劍,叫馬賊一道搜走了。這個劍套,你留給我做個念想吧?!倍咨砣?。 那士兵嗤笑道:“什么破爛東西,丑成這樣還有什么用?”倒也不攔著他撿,抱著胸看他接下來怎么辦。 羅逾垂著頭,撣了撣劍套上的灰塵和腳印,眉宇間森冷森冷的,但抬頭時又變了樣子,說:“軍爺明鑒,好在是丑東西,不然就留不住了。我的家就在平城里,到了家也不用這匹駑馬了,軍爺若不嫌棄,可以宰了吃rou?!?/br> 那匹馬算不上多好,但到底是戰(zhàn)馬出身,硬套一個“駑馬”的名義,也是幸好馬匹不會說話。馬兒“咴咴”嘶鳴幾聲,那士兵的臉色倒是轉(zhuǎn)圜過來,說:“也是,如今別說馬匹,就是家里用的菜刀也要限制二三,我們替你保管,這匹馬也算得其所用?!笨戳丝匆律酪h褸的羅逾,笑道:“給你兩個錢吃飯。算是買馬的錢?!?/br> 羅逾就這樣混進了城門,肚子是饑餓極了,但手里那兩個錢,要找著既干凈,又不貴的店,也挺不容易。 好容易在平城皇宮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間干凈的小飯館,羅逾坐下來點了一碗湯餅,仔細看過了碗筷,才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吃完,他放下碗筷,卻對飯館的店主說:“我今晚沒地方去,可否留宿我一晚?柴房我也能睡著,明早我給你干活兒,抵這住宿的錢?!?/br> 飯館的店主倒是個好心人,看了看羅逾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小伙子,高高大大,修長的身子和胳膊腿,很英俊的相貌,不由笑道:“耳房有一間,只是沒有炕床,只能給你生個火盆取暖,你要不嫌,我也不要你干活兒抵住宿錢?!?/br> 又說:“如今是多事之秋,三天兩頭查人,若是有人查起你,你不要牽累我們小本生意的人家。” 羅逾點點頭:“我懂,我只說我偷偷溜進來的?!?/br> 第二天大早,他就醒了,聽見店主忙碌的聲音,想去幫幫忙。店主是在劈柴燒水,但對羅逾連連搖手:“多事之秋,劈柴的斧頭都是官府登記的,不敢讓外人拿著用。你實在閑得慌,就幫我碼柴火?!?/br> 羅逾干了一會兒活,慢慢和店主熟絡(luò)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我聽說北邊誰叛亂了,所以到處這么緊張?” 店主四下瞟瞟,然后壓低聲音說:“聽說是個皇子。北邊柔然的文書已經(jīng)到了,聽說咱們大汗氣得在點兵呢?!?/br> “文書寫什么呀?” 店主老實地搖搖頭:“我們小老百姓哪里曉得呀!只知道這樣的叛亂,平下來也是要牽累一撥人呢。首當其沖大概就是那叛亂皇子的母家吧?!?/br> 羅逾呼吸發(fā)緊,店主抬頭看看他,笑道:“嗐,這樣的事多見得很。我在平城這些年了,大汗的兄弟都叛亂了多少場了,就他自己不也是……”到底曉得忌諱,店主及時收口一笑:“稀松平常事吧!死一撥人就好了?!?/br> 戰(zhàn)亂之中,人命如草。 但是真到自己頭上,怕又不能安之若素了。 羅逾想著高墻之內(nèi)自己的母親,心亂如麻。在小店鋪的耳房又住了一晚,能打聽到的消息都打聽了,羅逾決定還是直接面對一切去——畢竟,叛亂的不是他,他雖有失察之過,到底不是故意的。 算來,從十三歲離開平城皇宮,到十八歲歸來,他已經(jīng)整整離開了五年,父母的樣子似乎都模糊了。同樣,守宮城大門的那些侍衛(wèi),看著似乎有些眼熟,見他過來,好像也不認識他,用鮮卑語喝問著:“誰?跑這里來做什么?!” 羅逾像個被遺忘的孩子,努力對那侍衛(wèi)笑一笑,亦用鮮卑語道:“我是大汗的五皇子,叱羅宥連。” 那些侍衛(wèi)見了鬼似的,好一會兒才呼喝起來,把羅逾團團圍住。 羅逾四下掃視一番,淡然道:“我回來了。有人冤枉我,我要見父汗訴冤?!?/br> 一個侍衛(wèi)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 羅逾說:“冒充誰不好,冒充他?我是不想活了嗎?你不用盤問,自然有人知道我?!?/br> 回報消息的侍衛(wèi)飛奔著去了,又飛奔著回來,喊著:“大汗召見你!” 大門“霍啦啦”在羅逾面前打開。 里面是陌生又熟悉的開闊殿宇,高聳的丹墀,雕花的門扇,紅漆的粗柱,烏油的屋瓦,和南秦比起來是要粗獷得多。 幾十個侍衛(wèi)像押解一樣把他帶到丹墀之下。 羅逾提衣下跪,朗聲對殿內(nèi)說:“父汗,兒臣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這兩天腰痛犯了,坐不住,只能躺床上手機碼字。若是偶有停更,望大家諒解。 多難興邦。。。我自我安慰,這篇文有這么個倒霉的作者,應(yīng)該有露臉的機會。嚶嚶嚶。。。。 ☆、第九十章 大殿上首的人緩步從丹墀上走下來, 羅逾仰望了他一眼, 只覺得表情不可臆測,便低下頭, 望著他袍底的夔紋和腳上的牛皮靴子。 北燕皇帝叱羅杜文在兒子的頭頂之上輕輕笑了一聲:“都快認不出了??!” 羅逾恭恭敬敬地說:“五年了。父汗的變化倒不怎么大。兒臣在東宮陪太子讀書時,父汗的訓(xùn)誡今猶在耳:‘我大燕國,北接柔然, 西貫涼州, 東憑靺鞨,南臨楊秦。人見我地廣勢大,我獨知自己四面受敵。若眾皇子不能勠力同心, 日后國土零落,百姓流離,又何以從四面虎視之間尋得活路?’兒臣謹記訓(xùn)誨,在外五年, 雖九死一生,也不敢有悖阿爺訓(xùn)誨!” 冠冕堂皇的一番話,倒也不盡是套路。北燕皇帝話音中似乎帶著笑意:“宥連, 你是要告訴我,這次聯(lián)合柔然的那場叛亂, 用了你的名字,卻沒有你的事?” 羅逾頭更是俯低了:“父汗, 兒子弄丟了昭示身份的短劍,就是罪過……” “怎么丟的?” 羅逾深吸了一口氣,說:“兒臣在南秦, 是以西涼右相之子的身份去的。一直伴讀太子,然后,和……和南秦公主……”他帶著點甜甜的羞怯,好一會兒才說:“暗生情愫?!?/br> 他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正一臉謎一樣的微笑,說:“好??!要是騙回一位南秦的公主,兩國和個親,倒比現(xiàn)在這樣僵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