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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種誅心的話說出來,本來只是跟吳馮氏兩個說點(diǎn)女人的心里話,她是把吳馮氏當(dāng)平輩看的,又一向得她疼愛,兩人的命又是擰在一塊的,過好過歹都捆在一起,所以她對吳馮氏說話時就不怎么顧忌,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也有點(diǎn)仗著年紀(jì)幼小,就是真的沖撞了誰也沒關(guān)系??伤龥]想到吳馮氏不但沒聽懂她的話,還學(xué)給了吳老爺。吳老爺不是吳馮氏,對吳馮氏來說,她算計(jì)敬齊沒關(guān)系,可是對吳老爺來說,敬齊也是他的血脈骨rou,她又一向表現(xiàn)的天真幼稚,規(guī)規(guī)矩矩的女兒家,這樣的她突然說出那樣的話,吳老爺不說一時能不能接受,只怕心中不喜是一定的,要是再覺得她以前裝模作樣,恐怕她以后的日子不會好過。 現(xiàn)在她擔(dān)心的是吳老爺會不會讓人打她板子,教訓(xùn)她要友愛兄弟。她安慰自己不過就是幾個板子,只要不打壞了,最多養(yǎng)個一年半載的,再說小孩子哪有不挨打的。 可是不管想的多好,她的身體還是僵硬了,也就沒看見吳老爺?shù)纳裆恢绤抢蠣敻緵]想要教訓(xùn)她。 吳馮氏一個婦道人家想事情多數(shù)簡單,可吳老爺不會,他聽著吳二姐那番話似乎有什么意思在里面,特意追過來是想再問問她,見她嚇成這樣,吳老爺從懷里掏出兩顆小孩子拳頭大的羊脂玉球,他平時兩顆球放在掌中把玩,此時隨手拿出是想哄哄看起來嚇壞的吳二姐。 他把玉球塞到吳二姐手中,哄她道:“寶丫兒瞧,瞧這個?!贝植诘拇笫职鴧嵌阒赡鄣男∈终疲趟趺从檬种傅牧α縼碜層袂蛟谡浦行D(zhuǎn)。 吳二姐被吳老爺這一手弄的有些回不過來神,不過她很快發(fā)現(xiàn)吳老爺好像并不生氣。 吳老爺見吳二姐臉色慢慢平靜下來,把她抱到膝蓋上說:“寶丫兒,剛才你娘說的,你再給我學(xué)一遍?!?/br> 吳二姐的臉又嚇白了,吳老爺見她這樣,把她再往懷里塞了塞,胡子拉茬的大臉蹭著她的小臉說:“爹的寶丫兒最聰明了!是爹最心疼的閨女!寶丫兒跟爹學(xué)學(xué),你是怎么跟你娘說的?” 吳二姐怯怯的抬眼看吳老爺,她仔細(xì)揣度著吳老爺臉上的表情。 吳老爺像怕嚇著她似的,放柔了聲音哄道:“寶丫兒莫怕,告訴爹,你為什么說有敬齊在,敬泰和敬賢以后就不打架了?” 吳二姐僵硬的說:“……我就是這么想的?!比缓缶痛蛩啦豢祥_口了。 吳老爺哄了半晌見沒個結(jié)果,也不再勉強(qiáng)她。召來婆子給她洗漱換衣,把她塞到暖過的被子里后,吳老爺坐在炕頭一邊拍她一邊哄她睡覺。 “寶丫兒,爹的好女兒,別怕,好好閉了眼睡啊。爹疼你?!眳抢蠣攺挠辛说谝粋€孩子起,這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自己上手哄孩子睡覺,還是個女兒。他這邊軟著聲音哄吳二姐,隔著簾子的外屋里的丫頭婆子幾乎沒把耳朵掏干凈了好好洗洗,這明早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吧? 吳二姐不明白吳老爺是個什么意思,他不打她嗎?不教訓(xùn)她嗎?就問這兩句?怎么還哄她睡覺呢? 吳二姐嚇得硬扛到三更敲過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吳老爺?shù)鹊剿暮粑椒€(wěn)后才輕手輕腳的出去,外屋的丫頭婆子都沒敢走,他壓低聲交待她們說:“寶丫頭今天夜里可能會受驚,你們留著點(diǎn)神!有什么不對趕緊去叫我或太太!要是寶丫頭有個什么好歹,小心我剝了你們的皮!” 幾個婆子連忙應(yīng)下來。 吳老爺走到屋外,深吸一口氣,望著遠(yuǎn)處黑黝黝的夜色發(fā)了會兒呆后都回到吳馮氏的屋子里。 吳馮氏還沒睡,見他進(jìn)來立刻迎過來說:“寶兒怎么了?她那話說的是不怎么好聽,可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說點(diǎn)不中聽的話你也不能跟她認(rèn)真啊!”她在屋子里如坐針氈,一方面認(rèn)為吳老爺教訓(xùn)孩子她不能攔著跟他唱反調(diào),一方面又害怕吳二姐那老鼠大的膽子讓他給嚇出個好歹來,說來也怪,這個二丫頭有時說話能嚇?biāo)纻€人,可有時她或者吳老爺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把她的臉給嚇白,倒好像跟他們認(rèn)生似的。 吳老爺?shù)故欠潘傻拈L出一口氣,由著吳馮氏服侍他脫了衣裳洗漱后躺到床上,他抱著吳馮氏望著帳子頂說:“……你還記不記得六七年前吳九斤哥倆的事?” 吳馮氏奇道:“……你怎么想起了他們兄弟倆?” 吳九斤的爹是個木匠,手藝還行,十里八鄉(xiāng)數(shù)得上,算是掙下了份不算小的家業(yè),家里前后蓋了五六間大屋,鎮(zhèn)上還開了間棺材鋪,吳九斤的爹閉眼時村里人都說他可算是給兒子留下了不少錢。這話不假,連鋪?zhàn)訋Х孔?,怎么著也值個一二百兩銀子。 吳九斤有個弟弟,兄弟兩人差一歲,九斤是哥哥,按理說這家里的房子和鋪?zhàn)佣际撬?,弟弟?dāng)年成親吳九斤的爹給他蓋了間大屋還給了他五十兩銀子。爹一去世,剛埋了吳九斤的弟弟吵著要分家,吳九斤不肯,弟弟就說當(dāng)年娘跟爹說好的,這房子他雖只占一間,可鎮(zhèn)上的鋪?zhàn)铀幸话?,地里的田他也有一半。要是按他這么說,吳九斤生生要舍去一半的家業(yè),他自己老婆孩子一大堆,當(dāng)然不愿意,兩兄弟鬧到族里,族里老人判來判去,因?yàn)閰蔷沤锏牡狼皼]說,當(dāng)時守在床前屋后等他閉眼的七八個親戚沒一個人聽老爺子有這個打算,于是吳九斤的弟弟就沒得他說的那份東西。 吳九斤想著都是一個娘生的親兄弟,鋪?zhàn)拥囊话氩荒芙o他,給個三分還是行的,于是跟自家的婆娘吵了半年,硬是分出三分的利給弟弟。 村里人都說九斤是個厚道人。 可三個月后,九斤鋪?zhàn)永镔I出去的棺材出事了,辦喪事的人家抬著棺材往地里埋時,棺材的底散架了,人掉出來了,圍了一圈的孝子賢孫看著自己家的老人亂七八糟摔在土坑里,當(dāng)時就炸了,一百多人涌到棺材鋪里砸了個稀巴爛,店里的小工頭都讓人開了瓢。這群人又跑到吳九斤家把他的媳婦孩子打了一頓,九斤的媳婦在人走后把孩子送到鄰居家回去就上了吊,半個月后吳九斤帶著買回的木材回到家人都臭了,他還沒來得及哭就被衙差給綁到了縣大堂,三十棒殺威棍打下來,有出氣沒進(jìn)氣,問什么講什么??h太爺接了那個喪家的狀紙,拿了吳九斤問案,三問兩不問就把他弟弟問出來了,又抓來店里雇的小工問,又把弟弟的一家子都提過來,案情大白。 吳九斤的弟弟雖然得了棺材鋪三分的利仍是心懷怨恨,偷偷把吳九斤做好的棺材底的釘子起松了,又把楔子給打掉幾個,想著讓買了棺材的喪家去找吳九斤的晦氣??伤麤]想到喪家鬧得太厲害,自己的嫂子當(dāng)時被人推搡間受了侮上了吊,嚇得他躲在家里一直不敢出門,還讓他老婆把小侄子帶回家來養(yǎng)著,想著有機(jī)會再跟他哥賠罪,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