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李華百思不解。第二天早上過去，他和江氏一進門就看到張憲薇已經(jīng)起來了，貞兒和李南都是剛剛起來的樣子。

    “你爹他出門了，今天就咱們幾個。”張憲薇笑著道，“坐下吧，這也省得開兩桌了?！惫蛢合眿D不能坐在一個桌上，要是李顯在，她都是讓江氏到里屋和兩個孩子一起吃。

    李華昨天夜里想得腦袋疼，今天看什么都覺得古怪，人就顯得有點木呆呆的。他慢了一步才坐下來，李南和貞兒跟他打招呼也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

    “老二這是怎么了？著涼了？”張憲薇看到了，問他。

    “沒有?！崩钊A趕緊站起來肅著手答，瞬間背上出了一層汗。從小張憲薇待他并不冷淡，但是他一到她跟前就緊張，根本不敢有一點放肆。逢到他心里有事的時候就更明顯了，他的姨娘小時候起就教他不能在太太面前撒謊，所以他有事不想說的時候都不吭聲，結(jié)果就顯得呆頭呆腦的。

    張憲薇掃了他一眼，看得他連額頭都冒汗了?！靶辛?，坐下吧。良緣給他盛熱粥來，再切點姜絲，拿醋腌了端上來給他下粥?！?/br>
    良緣出去給他拿了一小碗切得細細的姜絲，拿老陳醋和香油調(diào)得香噴噴的。一頓早飯李華乖乖的把那一小碗姜絲配著粥和饅頭吃得干干凈凈，出了一身的熱汗。

    江氏抬頭看他，覺得他的舉止和旁邊的李南、貞兒兩個孩子一模一樣，連坐姿、拿筷子的姿勢、碗放的位置和吃東西時的嘴巴都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她想起在家里時，姑姑吃飯也是這樣。她家里的人都是隨便蹲在地上端著大碗就開始吃了，隨吃隨地吐。但姑姑卻永遠穿的干干凈凈，頭發(fā)梳得一絲不亂。吃飯時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前，一點聲音都沒有。飯粒不會掉，動作特別好看。

    她的兩個兒子在外面瘋跑瘋玩，但是回家吃飯時卻都是讓姑姑帶到身邊一起吃的，結(jié)果去趕集時，她爹就說一圈人都是蹲在地上吃的，就她的大兒子和小兒子是一本正經(jīng)的坐在凳子上吃的。

    “窮講究！”她爹說，不過跟著又說，“你四姑教的好。”

    原來都是太太教的。

    江氏抿著嘴笑，不留神笑出聲了。她來了幾天了，這是第一次在外面當(dāng)著外人的面笑出聲。頓時一桌子的人都看她。她緊張了，全身都僵了。結(jié)果貞兒對著她嘻嘻的笑了，旁邊的李南也笑了，她一扭頭，太太看著她也是嘴角微翹，溫聲道：“這包子不錯，再吃一個。”

    江氏喃喃的嗯了一聲，又拿了一個包子，低著頭吃，可臉上的笑一直沒下去。好像第一次笑了，再往下笑起來就容易了。一頓飯吃下來，對面的貞兒似乎找到跟她玩的辦法了，就一直對著她嘻嘻笑。她大著膽子給貞兒挾了一筷子酸菜炒rou絲，貞兒高高興興的吃了，一點都不嫌棄她。

    真好。

    江氏高興了。看到她放開了，李華也高興了。

    吃完了早飯，他問張憲薇今天有沒有事吩咐？沒有的話他還想去外面看一看。

    “今天你就別出去了，在家里歇歇。有什么事過兩天再辦也來得及?！睆垜椶闭f。

    也沒讓他再回去，就在旁邊的小屋里鋪好了床，讓他去那里躺著。

    李華明白這是因為太太怕他生病了，才想讓他在家里歇著。這么看太太還是沒變啊。他聽話去小屋躺著，李南一會兒就拿著書進來跟他請教。以前先生教過的東西他也沒忘，簡單講一講還是行的。

    他和李南在屋里，聽到隔著一道墻的地方江氏在和貞兒玩，她們兩個一邊笑一邊說話，比前幾天只聽到貞兒一個人說話好多了。

    太太還是這么替人著想，這么周到。

    那她為什么不管李克，也不管趙氏？

    趙氏還好說，李家在外失了禮可是大事，太太怎么連這個都不管了呢？

    李華總覺得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敢想的事發(fā)生了，一走就是將近十年，李家他已經(jīng)陌生了。

    算了，跟他無關(guān)，最好還是別管。

    太太人沒變，就是行事變變，也沒什么。就是有什么，難不成他還要為李克去找太太的麻煩？又不是吃撐了沒事干。

    李華拿著書，仔細的跟李南講，把剛才想的那些全都扔到腦后了。

    幾天過去，李華和江氏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在家里也不那么拘束了。

    張憲薇調(diào)|教了江氏幾天，總算讓她看起來體面點了。剛來的時候就算換了衣服看起來也是畏縮膽小的樣子?，F(xiàn)在下人侍候她也不緊張了，坐在那里也不像屁股下面有針扎了，走路、進門、出門時也不總是躲著人了。

    因為她多少有點口音，雖然這幾年跟著李華改了一些，但還是偶爾還能帶出來一點，所以她都是盡量不說話的。

    習(xí)慣了涂胭脂，戴首飾，走路不急不慌，說話、看人不躲不避，張憲薇覺得可以帶著江氏出去見人走親戚了。

    至少張家一定要去。這個二兒媳婦從進門起就沒見過親戚朋友，連她這個當(dāng)婆婆的都是第一次見。說到底這是失禮的事，既然他們今年回來了就要趕緊補起來。

    她也沒讓人事先告訴江氏，省得嚇著她了。這天吃完早飯，良緣去準備車，她對李華和江氏說：“跟我去張家看看，你們這么多年不回來，也該去磕個頭了?！?/br>
    江氏一聽眼睛就瞪大了，教了幾天才學(xué)得沒那么木呆，現(xiàn)在又變成一根木頭了，眼神都是木的，然后就慌了，屁股下面又有針坐不住了，先看張憲薇，可能明白找她求情沒用，轉(zhuǎn)頭又看李華。

    結(jié)果李華也呆了，他把這個忘了！

    以前小時候太太就常常帶他和李克去張家，后來大了就不常去了，但是逢年過節(jié)，或者遇上喜事大事也會帶他們?nèi)埣肄D(zhuǎn)轉(zhuǎn)。這次他帶著江氏回來，那是肯定要去的！他再看旁邊的李南和貞兒都挺自然的，兩人已經(jīng)在說到了張家的事了。

    李南道：“我要跟太姥爺去寫字?！?/br>
    貞兒嘟著小嘴說，“就知道你一去姥姥家就不理我了。”

    李南拉著她的手說：“你幫我把點心留著，寫完字我就去找你?！?/br>
    看來這兩個孩子也是常去張家的。李華看到他們這樣突然不緊張了，張家是太太的娘家，他小時候也是常去的，太太什么時候也沒把他丟下讓他去出丑。他安慰江氏，“沒事，到了太姥爺家你就跟著太太就行?！?/br>
    江氏嚇得渾身冒汗，他說：“太太不會讓你第一次就見很多人的，肯定只是咱們家的那些人?！彼庵钢o江氏說肯定有梁氏，那是太太的娘，還有高氏，那是太太的大伯母。再有就是太太的大表弟，張憲明。

    想起這個舅舅，李華有點膽怯。張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