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聲，有身影拔地而起，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魏子煜已大步跨出去，這動靜太大，瘋眼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到來人后，立即起身后退一步，臉上萬分驚愕。

    愛月只好跟著出去，她才跨出樹林，就見到魏子煜挺拔的身子往下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直到他大喊出聲，愛月才知道，他哭得十分慘痛。

    “哥——！”

    Chapter 59

    瘋眼一時(shí)失措,當(dāng)即否認(rèn)了剛才所說的一切。可因驚惶，他前言不搭后語，自相矛盾,一急之下踩滅了那火堆,就要逃走。

    魏子煜死死抱住他大腿不放，淚雨傾盆,撕心裂肺。

    瘋眼被逼無奈，無意中吐了實(shí)話：“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可能是你哥哥！”

    魏子煜長跪不起,“哥,我找了你十八年，我不管你變成什么樣，你都不能再丟下我了?！?/br>
    瘋眼再也說不出話了。

    林愛月站在他們身后,看著瘋眼……看著魏驍羸弱的身軀緩緩傾下，顫巍巍地去撫魏子煜，一開始不習(xí)慣，還十分小心,魏子煜又吼了一聲“哥”，魏驍渾身一震，終于與他相擁,跪地痛哭。

    魏驍?shù)穆曇羲粏?、干癟、沉悶，慟哭起來像是頭野獸在嘶吼，有些可怖。但這聲音，傾盡一生愛恨。

    愛月無措地站在身后,只跟著他們痛哭。

    一剎間，天與地都不存在了，只余一道光亮，籠著悲歡離合。

    仔細(xì)一看，是海面盡頭的月亮。

    在明亮的白日里，人們都不會覺得光亮可貴，只有被黑暗包圍時(shí)，墮入深淵時(shí)，光亮才變成了唯一的、慈悲的救贖。

    ……

    三人重新把火堆點(diǎn)燃，燒完剩下的紙錢。

    愛月最后把那張緬梔花稿拿出來，準(zhǔn)備放入火堆，魏子煜攔了下，愛月輕輕一笑，說：“本來就是要送給爸爸的，遲了十八年了。”

    然后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往回趕。

    愛月忽然舍不得走了，即便這里不是詹旭的墳?zāi)?，也沒一塊字碑，可就像剛才魏驍用手比劃她的身高一樣，仿佛詹旭就坐在身邊，她剛才親手把那張畫遞給了他。

    聽人說，父女一場，就是今生今世你看著他不斷走遠(yuǎn)，他最后留給你一個背影?？珊么鮿e人能看著父親走遠(yuǎn)，好歹能將那背影刻骨銘心，可她呢，她連看清那背影，都來不及。

    沒人勸她快走，魏驍和魏子煜就這么陪著，讓她盯著那已成灰燼的畫稿發(fā)呆。

    回去路上，魏子煜開車，魏驍問他們，怎么找到這的，他們老實(shí)承認(rèn)在他家里看到紙錢，還有跟蹤他一天，再偷偷放入手機(jī)的事，魏驍無奈搖頭。

    那些舊事難說清，都找到魏驍了，一時(shí)半會兒也沒人著急問他，但關(guān)于多年匿名資助這事，魏子煜一上車就忍不住了。

    愛月也理解他，魏驍?shù)纳羁雌饋磉€能過得去，畢竟華人以勤奮踏實(shí)著稱，到哪兒都不會太差，但也不到十分富裕的程度。他每個月給魏子煜匯的錢，可達(dá)到了國內(nèi)小康家庭養(yǎng)孩子的水準(zhǔn)，還有那塊表，好幾萬呢。

    魏驍默了陣，嘴角一扯，笑了笑。都知道他叫瘋眼，脾氣暴得很，突然這么一笑，還怪慎人的。

    他沒解釋，魏子煜心想這事也許不能單獨(dú)講明，還跟隆港的事有牽扯，就沒追問。

    路上再問候了幾句，比如他這幾天待家里是生了什么病，他只簡短說犯了風(fēng)濕。大概是不習(xí)慣一下子有人和自己說這么多話，還噓寒問暖的，魏驍顯得靦腆了。

    很快回到家。

    魏驍一進(jìn)門打開燈，就有一龐然大物猛然撲向他，身后愛月驚呼一聲，定睛一看，原來是只狗，身上有黑有白，應(yīng)該是只邊牧。

    那狗聰明得很，見到兩個陌生人是主人帶回來的，也就不叫了，還沖他們吐舌頭搖尾巴。

    魏驍給他們介紹，這狗叫卡卡，今年三歲，是他養(yǎng)的第一條狗的第三代，是個小女娃，很粘人，看家也盡職，就有一點(diǎn)不大好，很嗜睡。愛月心想，怪不得前兩次來見他，都沒見到卡卡。

    他倆蹲守了一天，也沒吃好，剛才在海邊吃的那點(diǎn)還不夠塞牙縫的，魏驍從冰箱里找了些食材，魏子煜和愛月爭搶著做飯去了。

    魏子煜想著做幾道陜菜，可食材配料都不足，愛月也舍得幫他跑腿，出門奔著那家李記去了。

    回來后兩人繼續(xù)在廚房忙活。魏子煜是主廚，做了簡單幾道菜，什么糖醋里脊，豆角茄子，燴面片，魏驍本來站在門口看，這味兒實(shí)在勾人思鄉(xiāng)，他忍了把淚，退出去了。

    飯菜很快上桌，愛月負(fù)責(zé)擺好碗筷，再給卡卡也盛了一份，三個人圍桌而坐。理應(yīng)是魏驍先動筷，可他竟舍不得吃了，魏子煜只好拾起筷子，主動為他夾菜。

    終于開吃了，愛月喝了句：“魏子煜廚藝不錯啊?！?/br>
    魏子煜白了她一眼：“都跟你似的，這么大個人不會做飯?！?/br>
    魏驍看了看他倆，略有笑意：“你們倆，談對象?。俊?/br>
    兩人都一怔，同時(shí)說：“不是?！蔽鹤屿涎a(bǔ)了句：“哥，我跟愛月是好朋友?！?/br>
    愛月接著就說：“是啊，他有女朋友的，可漂亮了。”

    魏驍轉(zhuǎn)向愛月：“那小月的對象呢？”

    愛月語塞，魏子煜給魏驍加菜，打圓場：“哥，人剛分手?！?/br>
    魏驍略略一笑，怪不好意思。

    吃完飯，愛月負(fù)責(zé)收桌，從廚房出來時(shí)，看到兩人都坐在沙發(fā)上，卡卡趴在魏驍腿上，魏驍正給他順毛，那表情迷醉的，不知道得有多舒服。

    魏驍一邊梳，一邊悠悠道：“卡卡啊，這名兒還不是我取的，她mama，姥姥，都叫卡卡，當(dāng)年是老周養(yǎng)的卡卡，后來老周不在了，我就一直跟卡卡住著?！?/br>
    對面沙發(fā)上，兩個年輕人斂容屏息，知道要開始講正事了。

    魏驍慢慢道來，那聲音仿佛積了塵土，藏住一切悲喜。

    他倒序著來，先說之前在林區(qū)見到愛月，結(jié)合她的名字，出生地，還有和詹旭幾分相似的模樣，認(rèn)定她就是詹旭的女兒。得知她在東大讀書，他覺得魏子煜也在東大不是巧合，送他那只錢包時(shí)就寫了句詩暗示他不要繼續(xù)下去，好在他看懂了，卻沒就此收手。

    他當(dāng)年墜海，抓著塊浮木在海上漂了兩天，完全失去意識，最后醒來時(shí)，眼前是一只狗放大的臉，正拿舌頭不停舔他。那狗就是第一代卡卡。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片沙灘上，狗主人很快趕來，是個華人，二話不說就將他帶去了醫(yī)院。醫(yī)院里躺了幾天，人是醒了，可也快沒了人樣。且不說身上橫七豎八的刀傷，骨折也終究能治愈，剩下右眼致瞎，左腿終生殘疾，風(fēng)濕也因此而起。

    救他的人姓周，也不管他來歷不明，負(fù)責(zé)他的治療費(fèi)用直到出院后，聽他自稱是個流浪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