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溫柔，緩緩流向大地遠方。

    秦崢站在窗戶邊兒上抽煙，煙霧迷蒙下，江水仿佛籠了一層薄紗。他瞇了瞇眼，靜半刻，食指摁亮手機屏幕。

    撥出一個號碼。

    云城，余兮兮的手機響了。她垂眸，視線掃過那幾個跳動的漢字，立刻接起來。

    “……老公？”

    她還是那副熟悉的聲口和腔調(diào)，嬌軟輕柔，試探的，不可置信的，只有兩個字，卻依然能聽出壓抑的欣喜。秦崢淡淡勾嘴角，異國他鄉(xiāng)，戰(zhàn)斗前夜，他的心卻離奇安定下來。

    他嗓音低柔：“被我吵醒了？”

    “沒有……”余兮兮回答。

    秦崢離開的這幾天，她擔憂忐忑，孕吐癥狀也有所加重，所以，盡管白天能勉強維持正常的工作生活狀態(tài)，失眠卻成了常事。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但余兮兮不打算告訴秦崢。所以她語氣平靜道，“我還沒睡?！?/br>
    秦崢挑眉，食指隨意地往窗外撣煙灰，“那你在干什么？”

    她抬眼，漆黑的夜漫無邊際，“在看天?！?/br>
    他也抬眼，瞳孔中映入璀璨星光，笑，“那還挺巧?！?/br>
    “什么巧？”

    秦崢靜道：“我也在看天。”

    余兮兮忽然也笑了。他們相隔千里，此時此刻，卻都看著同一片天。

    “為什么忽然給我打電話？”她眉眼溫婉而柔和，半開玩笑，“這么關鍵的時候，不會分心？”

    “會?！鼻貚槾鸬煤敛华q豫。

    “……”她心跳漏了一拍，輕咬唇，雙頰微微泛紅，“那你還打？”

    秦崢靜了靜，說：“想你了。”

    雪白的指尖輕輕摳窗臺，余兮兮低頭，輕聲說：“我也想你。”

    他眼神一軟，“肚子里那小子皮不皮？欺負你沒有？”

    余兮兮有點無語：“還沒生出來呢，你怎么知道是小子？萬一是個小丫頭呢。”

    秦崢笑，逗她，“我親自下的種我能不知道？肯定是小子。”

    余兮兮臉通紅，不高興了，“成天想著兒子，你重男輕女呀？”

    “不經(jīng)逗?！鼻貚樴停霸缯f了，只要是你生的，是個球我都稀罕。丫頭也挺好的，跟你一樣漂亮，以后跟著你學動醫(yī)?！?/br>
    她好笑，“那兒子呢？”

    “送軍校去?！?/br>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十分鐘。余兮兮臉上笑著，心頭卻已敏銳察覺出不對——他一貫嚴謹自律，這通電話，恐怕絕不是閑聊這么簡單。

    果然，秦崢靜了數(shù)秒，嗓音沉沉地喊她，“兮兮?！?/br>
    她應：“嗯？”

    他微垂眼，掐滅煙頭淡聲道：“要一切順利的話，明天過后，咱們就能見面?！?/br>
    余兮兮眸光微閃，意識到了什么，放在窗臺上的手指無意識蜷緊。半刻，她盡量穩(wěn)定情緒，笑笑，語氣輕松而平淡：“那比我想象的快多了?！?/br>
    電話另一頭卻沉默良久。

    然后，秦崢說：“那是最好的情況。要是不那么順利……”

    “不會的?！彼驍嗨?，語氣平靜至極，重復：“不會的?！?/br>
    他卻道，“也就隨口一說。別緊張?！?/br>
    余兮兮：“我沒緊張?！?/br>
    他們站在兩片土地上，仰視同一片天空。

    那一刻，晚風忽烈，秦崢迎風看著滿天的月和星，沒有說話。

    余兮兮動了動唇，眼里蒙上霧，語氣卻堅定如石：“你讓我等，我就會等，不管距離多遠時間多久。我信你?！?/br>
    不知怎么的，她最后一個字音落下的剎那，瀾滄江畔的風，停了。

    秦崢極淡極淡地笑，點頭，鄭重應下和她的約定：“好?！?/br>
    *

    那通電話之后，秦崢再沒聯(lián)系過余兮兮，同樣的，她也沒再聯(lián)系過他。夜晚很快過去，清晨，天空的東方泛起一絲白，淡金色的光芒灑遍江面。

    規(guī)定的出發(fā)時間是七點整，但這一晚，無人能入眠。還不到六點，戰(zhàn)士們便從床上爬起來了，拾掇自己的裝備和武器，神色沉肅，靜默不語。

    等待即將到來的惡戰(zhàn)。

    六點四十左右，行頭妥當?shù)暮蝿偳庙懥烁舯诜块T。

    里頭傳出道聲音，低沉冷漠：“沒鎖。”

    于是何剛擰了下門把，推門入內(nèi)。一轉頭，看見木桌子旁站著個高大人影，一身迷彩軍裝筆挺利落，挺拔如山。

    何剛沉聲說：“直升機已經(jīng)到了?！?/br>
    “嗯?！鼻貚樌潇o地點頭，眸微垂，面無表情地給突擊步槍裝彈，“我?guī)А麆Α袆咏M先進行突擊，你帶著你的隊員和武裝特警守在附近，隨時保持聯(lián)絡，等我消息?！?/br>
    何剛臉色不好看，“嗯。我知道怎么做?！?/br>
    “哐當”一聲，秦崢拉動機柄將子彈上膛，看他一眼，“怎么了？”

    何剛：“據(jù)公山魈說，南帕卡集團本身的成員就有五十來人，還有收錢辦事的雇傭軍超過二十個，都是些亡命之徒，不好對付?！?/br>
    秦崢說：“我和他交過手，放心?！?/br>
    何剛不好再說什么，只能緩慢點了點頭，“總之，你們?nèi)蝿掌D巨，萬事務必小心?！?/br>
    秦崢摳出油彩，用手抹在臉上的某些部位，然后把步槍槍身也抹勻，一回身，一塊淡黃色的東西掉了出來。

    何剛彎腰給他撿起來，端詳一陣后遞回去，納悶兒：“護身符？你怎么有這玩意兒？”

    秦崢不答，只是接過來貼身放好。

    何剛看他的表情，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你媳婦兒給的？”

    “嗯?！?/br>
    “……這女人果然都一個樣，李琴以前也給我弄過?！焙蝿傕止局?，忽然搖頭失笑，“圖個心安而已，屁用沒有?！?/br>
    那頭秦崢的各項裝備已經(jīng)整理好了，走過去，拍了下何剛的肩，語氣很淡，“先走了，何隊。”然后繞過他準備出去。

    何剛忽然拽住他胳膊，微哽地笑，“回去慶功的時候，不醉不歸。”

    他沒吭聲，嘴角勾了勾，走得頭也不回。

    *

    數(shù)架直升機從瀾滄江的上方橫穿過去，飛掠穹隆，巨大的噪音和狂涌的風遙相呼應。戰(zhàn)士們端坐在機艙里，戴頭盔，持步槍，神色冷峻而鎮(zhèn)靜，低眸往下看，入目便是一望無垠的綠，江水彎曲回折，在叢林間流淌。

    不多時，直升機在開闊地帶把所有人放下去。

    按照既定計劃，利劍行動組突擊，其余人暫時原地待命。熱帶地區(qū)的叢林，植被千奇百怪，茂盛的枝葉遮天蔽日，幾乎當完所有陽光，四處都充斥著腐爛枯葉的腥臭味。

    戰(zhàn)士們恍若未覺，舉起槍，一邊觀察四周一邊前行。半刻，秦崢低頭看了眼定位手環(huán)，目前他們所處的經(jīng)緯度距離目標已不足八百米。

    他打了個手勢。戰(zhàn)士們瞬間悄無聲息地分散開，成功隱蔽，負責偵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