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道：“是我讓涼月做的！”

    “你！”洛齊翰指著吳氏，痛聲道：“為什么？”

    為什么，吳氏滿嘴苦澀：“我娘家光景越來越差了，怕是過不了兩年后的遴選，保不住皇商資格?！笔哭r(nóng)工商，等級森嚴。皇商和商差了一個字，地位卻是千差萬別。再有錢的商人也只是商人，可皇商卻能算半個士族，所以皇商可以與官宦人家聯(lián)姻，以此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確保自己能在每隔五年一次的遴選中留任。

    如吳氏嫁進洛家，再譬如何氏庶妹嫁到皇商米家，都是利益的交換，一方出錢，另一方出權(quán)。然而與日漸沒落的吳家相反，米家蒸蒸日上。何氏兄弟在戶部風(fēng)生水起，而皇商統(tǒng)由戶部籌理。

    洛齊翰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就像是被人塞了一把冰塊，整個人都凍住了。妻族的困境，洛齊翰也有所了解，然他愛莫能助，他無一官半職，說難聽點不過是洛家一個大管事。若是父親在世，他還能厚著臉皮開口，可對著素來嚴肅的嫡兄，他真的開不了口。

    洛齊翰懊喪的垂下頭，不用妻子說他已經(jīng)明白，妻子這么做，肯定是長房的人許諾了她。都是他無能，才會害的妻子坐下這等錯事。

    羞愧難言的洛齊翰驀地起身，拉著吳氏雙雙跪在三老太爺面前：“三叔，吳氏如此都是我這個做丈夫的沒有盡到責(zé)任，是我們對不住四丫頭，請三叔責(zé)罰?！?/br>
    三老太爺冷哼一聲：“還算你有自知之明，你們的錯，待會兒再算，吳氏，先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br>
    “一個字都不許隱瞞?！甭妪R翰側(cè)身對吳氏道，神情凜然：“舉頭三尺有神靈，三哥三嫂，生前待你我不薄?！?/br>
    三老爺?shù)脑挓膮鞘蠞M臉通紅，眼眶也泛紅，幾個妯娌明里暗里瞧不起她商戶出身，唯有三嫂平易近人，還教她這深宅大院的規(guī)矩，帶著她見客融入圈子，想起當(dāng)年點滴，吳氏只覺得無地自容，悔不當(dāng)初，自己怎么就豬油蒙了心，答應(yīng)助紂為虐呢。

    吳氏拭了拭淚，再抬頭時，臉上一片堅定。

    何氏暗嘆一聲，大勢已去，連吳氏都倒戈了，何mama脫身無望，她得想想怎么把這件事影響減到最小，不由慶幸，還好自己及時趕到，否則女兒還不得被這些人生吞活剝了。

    吳氏開口：“七日前何mama找到了我……”

    何mama離開祖宅太久了，到底人生地不熟，有些事不是光憑銀子能辦成的，她需要一個助手，她挑中了吳氏。

    知女莫若母，何氏知道女兒此去臨安怕是不肯安分，可大女兒懷相不穩(wěn)，她分身乏術(shù)，只能吩咐何mama仔細看著她，怕小女兒鬧的厲害不好收場，何氏特地叮囑何mama，有事可以去找吳氏，必要時以利誘之。洛齊翰礙于顏面開不了口，吳氏卻是硬著頭皮求過何氏，只是無功而返。

    以娘家和兒女前途為誘惑，吳氏果然動搖了。有了吳氏搭手，洛鄴才能那么巧的受傷，把白暮霖吸引過來，再到洛婉兮落水，一切都自然而然，經(jīng)得起推敲，只要王婆子死了。

    原本她們就打算讓王婆子發(fā)熱至死，令一落水之人死于發(fā)熱，對掌家多年的吳氏來說并不難。便是有所懷疑，沒有真憑實據(jù)又能如何。誰能想到是她們做的，她們和洛婉兮無仇又無怨不是嗎？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吳氏道：“我這兒有何mama的留下的文書?！笨谡f無憑，吳氏也怕大房翻臉不認賬，她都昧著良心辦事了，若是再得不到利益，自己豈不成了笑話，遂一定要何mama留下文書做憑證。其實她更想洛婉如寫，何mama再得臉也是個奴才，奈何何mama道洛婉如毫不知情?？裳巯掠^洛婉如，哪是一無所知的模樣。

    洛三老爺立時命人去取來。

    聽罷，三老夫人倒抽一口涼氣，要是王婆子死了，沒了這個破綻，就真讓她們得逞了。如此步步為營就為了陷害洛婉兮，為的是什么？三老夫人心里這么想，也這么問了，這個疑問在她心口盤旋已久，三老夫人看著何氏和洛婉如母女倆直接問：“婉兮到底哪里礙著你們了，要讓你們?nèi)绱速M盡心機的陷害她？”害人總要有理由吧！這樣的大費周章，若說只是小姑娘之間的口角，三老夫人是不肯信的。

    何氏雙唇抿成一條薄線，面容端凝，正要開口就聽見守在門口的下人稟報，何mama到了。何氏合上嘴，目光幽深的望向從門口進來的何mama。

    對上何氏的雙眼，何mama心頭一顫，身形晃了晃，她的視線在下跪的吳氏身上繞了繞，不待三老太爺質(zhì)問，何mama雙膝著地，重重跪于地上：“一切都是老奴做的，早年老奴因為三夫人的緣故挨過一頓板子，傷了身子，這才成婚多年只有一個女兒，還是個體弱多病的早早夭亡的。四姑娘和三夫人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老奴一見三姑娘就忍不住心中怒火。于是哄騙五夫人，是夫人難忘與三夫人的舊怨，又恨二姑奶奶三番五次和大老爺寫信要將表姑娘嫁給大少爺，所以要讓兩人永無寧日。”

    何氏和故去的三夫人李氏不睦，在場好幾人都知道，原因是何氏一個要好的表妹思慕洛三老爺，何氏也樂見其成，幾番撮合?？勺詈舐迦蠣斎⒌氖呛问?，那位表妹心灰意冷之下另嫁他人，婚后仍然對洛三老爺念念不忘，不出兩年就郁郁而終。

    至于白洛氏想把白奚妍嫁給洛郅，三叔祖夫妻還是頭一回聽說，然聯(lián)系白洛氏性子，還真是她能想得出來的，白奚妍沒有父親，談婚論嫁時難免被人挑剔，哪里還有比嫁回娘家更好的選擇。

    若白暮霖真的看了洛婉兮的身子，洛婉兮嫁給白暮霖的可能極大。那樣嫁過去的洛婉兮少不得要飽受流言蜚語，尤其是望子成龍的白洛氏更不會給她好臉色看，日后可想而知。

    想想還怪有道理的！

    “老奴對不起夫人，對不起姑娘！”說罷何mama竟是一頭撞向桌角。

    洛婉兮一看她動作不對就猛然伸手抓住她的衣服，還有一人動作不比她慢，正是帶著何mama進來的丫鬟。

    那丫鬟瞧著不起眼，不想力大無窮，硬生生把何mama扯了回來，被扯回來的何mama毫發(fā)無傷卻臉色慘白。

    洛三老爺重重一拍案幾，震的上面的杯盞都顫了顫，冷笑：“想死還不容易，等查明真相，你這惡奴，想不死都不難?！焙蝝ama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當(dāng)他是瞎子，沒發(fā)現(xiàn)洛婉如的反常。這惡奴不過是打量著一死了之，事情就斷在她這兒，自己也沒理由再去查洛婉如。

    因著三老太爺?shù)脑?，何mama抖了抖，聲嘶力竭：“一切都是老奴做的?！?/br>
    看著嘶喊的臉都漲紅了的何mama，洛婉兮不得不承認，洛婉如命好，有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奶娘，拼了性命也要護著她?？上Я?，護不住就是護不住!死